敲螺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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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敲螺老人来了,这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曾经我们素不相识,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因为住得很近,就有了相识的机会。但也只有那么一段时间,后面分开,不复再见。以至于此刻偶然想起,竟有了些许感慨。我们的相交是浅浅的,毕竟我们语言是不通的,每次见面也只是比划着说几句话。

那时我租住在五山街后面万宅村的一个院子里,和我们同住在院子里的还有一群在工地上干苦力的四川老乡,虽然我们不来自于同一个省,但因为都是远道而来,日常交往互称“老乡”。敲锣老人打开自己家后门,就到了我们这个小院。离她家后门不远处有一棵树,这棵树开花的时候开毛绒绒的黄色小花,在洋浦很常见,只是我一直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老人来到树下是来敲螺的,她儿媳妇在菜市场卖贝壳类的海产品。

老人每日敲的是一种锥形的螺,现在我知道了这种螺应该是叫海水棒锥螺。老人需要把棒锥螺尖尖的那头敲碎敲掉,这样棒锥螺煮熟或是炒熟后才能用嘴巴吸出螺肉来。这个螺在菜市场应该销量很大,老人每天都要敲一堆小山似的棒锥螺。我们这个院子里的人都很忙碌,也只有中午和晚上回家的时候才能见到老人。她似乎经常穿着灰白色棉布斜襟上衣,整个人干瘦干瘦的。海南很多老人都是这样的干瘦,但似乎都很长寿。敲螺老人的背已经很驼很驼了,但她一天也没有停止干活儿,总是一个人在那棵开黄色小花的树下默默敲螺。我们下班回家,她偶尔也会和我们说话,但我们听不懂她,她也听不懂我们。

虽然我们听不懂她说话,但她对我们的热情我们是看得到的。她敲玩螺后,有时会用瓢舀几瓢螺给我们,让我们煮来吃。那时我们比较穷,伙食不太好,每天吃些豇豆、黄瓜、土豆丝之类的。同院的四川老乡们因为每天都要干重体力活儿,他们的伙食比我们开得要好些,他们还经常炼猪油,用猪油炒菜吃。不知道老人是不是看在了眼里,她总是送螺给我们吃。我们起先担心她送这么多螺给我们吃,她儿媳妇会不高兴。后来我们发现她儿媳妇也是个很热情的人,一点儿也没有不开心。

老人送给我们螺是件好事儿,但那时默然每次都有点儿犯愁。他觉得老人敲的是钉螺,钉螺是一种淡水螺,血吸虫喜欢寄居在钉螺里。受过血吸虫伤害的默然,面对这些螺有很大的心理负担。他总是叮嘱我们一定要把螺认真煮熟煮透。他也不想想,在这大海边哪里来这么多淡水钉螺呢?这是海水棒锥螺,虽然和淡水钉螺长得像,但实际上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螺。那几年对我们来说,生活是忙乱而又繁重的。我已经记不清老人送了多少次螺给我们吃了,可遗憾的是,手忙脚乱的我们没有认真地对老人表达过谢意。

后来我们彻底搬离了那个小院,没有再回去过。有时候去普瑞市场买菜的时候,还能见到她的儿媳妇,她一直在那个摊位卖贝壳类海产品,有时我会去她那里买点儿小生蚝给橙子煎鸡蛋。有时候我们自己会聊起过去,也会想起敲螺老人,我们总是互相问起:“不知道老人还在不在?”但面对她儿媳妇的时候,这样的话语总是不好问出口的。再后来东部生活区有了另外的菜市场 ,还新开了几家超市,我们便几乎不去普瑞市场了。所以也就慢慢忘记了敲螺老人,忘记了那几年的生活。

如今洋浦大桥已经通车好多年了,曾经的五山街被分成了两段,万宅村在大桥下面。有时路过大桥,远远看见那个小院还在,不知道那里现在又住着谁?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小院里敲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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