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茴没想过能再见到他。
恍然间塞北的风还呼呼地吹着,漫天的黄沙刮地人眼睛生疼,她身着赤红,单薄的纱在风中翻飞,烈焰一般。
那时他们并肩骑于骆驼上 。
她的眼睛眯着,手臂徒劳的护在眼前,而身旁的那人脊背挺的笔直,纵然风沙遮挡了视线,看不清他的脸,但她也知道那张线条冷硬神情淡漠的脸上仍旧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大有一番“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之态。
真能装啊,她做此想。她将举起的手臂放下,学着他的样子挺直腰杆,眼睛由于睁的过大而导致沙土侵袭然后热泪盈眶,她偏身望他,雪白的斗篷像插在他身后的翅膀一样,美极了,然后去看那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泪水氤氲了视线,导致越来越看不清楚了,她突然想到什么,赌气转身,脖子几乎扭到了另一边的极致,不说话了。
是了,他与她不同,他眼睛生的好看,睫毛更是长,与屁股底下这个生物的睫毛用处一样,说不定效果上也没差。
洛茴又将眼睛眯起来,但这并不妨碍什么,他们立于一山坡之上,而远处有座城,又因着这风的缘故,那城顷刻便将覆灭于熊熊烈火之下。
风没有停的迹象,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无论是沙尘的迁徙还是风的方向都在昭示着这次绝无仅有的机会,没有什么理由不去捉住的。
只是,风好像送来了些别的什么,空中也不止是沙土的味道,一丝烧焦的糊味若有似无,洛茴皱了皱眉,强忍着恶心观看这场闹剧。
她记得她问了他一句话,虽然为此付出了吃满口沙子的代价。
“我们这样做,是应该的吗?”
“不应该,但值得。”
他的声音那样好听,平静悠扬,穿过了万千河山,淌过了重重记忆,与眼前这幕重合,狠狠的砸向她。
十分钟前。
天际汇演的大厅,一个男孩低着头静静的站着,十七八岁的样子,简单的白体恤运动裤,衬的身体愈加瘦弱单薄,叫声少年应该也不为过。
他对面站着一个比他矮一点的男孩,男孩揪着母亲的衣角哭哭啼啼,他的家长跋扈的指着对面的人,新做的指甲大有要戳进人家的眼球之势,围观的人不减反增,大都来看这免费的热闹。
男孩母亲尖酸刻薄的声音起起伏伏没有要停的意思,简言之就是要他家长前来一起赔礼道歉,周围有明白人看不下去指出事情始末。
是她家孩子撞坏人家东西,人家推了一把结果导致摔了一跤崴了手了,说起来也不能全是那男生的问题。
她一听就急了,声音提高八度,一手搂着自家孩子一手去推别人家孩子“你说你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打人啊,他还这么小,你父母呢,谁教你这么恶毒的,你打他你觉得你应该吗?”
洛茴那时是去送报表的,时间紧任务不重责任重,她从大厅穿过,路过人群,满脑子都是接下来的汇演发言,没在意一旁的事。
没人想到这从刚才起就一直一言不发的人此刻却突然说话,尽管语气十分平静,只见他收回看向地上的视线,微抬着头望着那名女性,淡淡的说:“不应该,但值得”。
其实是不科学的,那么多人,那么嘈杂,这句话不知怎么就清晰的传到了洛茴耳中,人群外的她站定脚步,文件袋都险些要从手中滑下去。
她木木的转头,隔着人群,穿过缝隙,她一眼就看到了他,也一下就认出了他,是他,一定是,她心神巨震,呼吸不受控制的急促。
那女子显然被这话点着了,一下子面红耳赤,想也不想伸手就要落下一巴掌,但手腕中途被人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