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身份暴露，蝠人大军

文/谢吟风

“既然你已经承认了，那就让我杀了你，你若不死，我们就得死，就别怪老石不客气了！”石柏谦的火爆性子一点就炸，此时听说这小子便是玩弄他们数日的易氏杀手，不禁怒从心底起，他奶奶的，要不是这小子，自己还在温柔乡里度日呢，哪用得着跑到这种地方受罪！

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拔出背上的厚背刀便要横劈而出。

“住手！”

“不可！”

“慢着！”

“师兄！”

几声疾呼同时响起，杜清平最是眼明手快，他早已蓄势，飞身向前，一刀格开，石柏谦猝不及防，踉跄后退两步才站住，金蝉儿已经挡在了叶禅身前。

“你不能杀他！他虽戏弄我们这么久，却也并没有真正杀过一人！更何况，那日江边，也算是他救了我，若不是他，可能我们所有人现在都不会站在这里，你还要杀他吗？”金蝉儿急急地冲着师兄喊道。

石柏谦一脸难以置信：“师妹，你竟然为了这么个小白脸就要背叛我们吗？你知不知道，就是这个人，他想要了我们大家的命！此时他不动手，难保他日后不会再生杀心。我们与他易家本就是不共戴天，你又怎能指望他日出去之后大发菩萨心肠放我们一条生路呢？你让开！”

金蝉儿倔强地毫不躲闪，眼神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今天除非是你一刀先砍了我，否则我是不会让你动他分毫的。

金蝉儿没想到的是，第二个站出来说话的是温祁岳。

“我们现在确实不能杀他，因为杀了他，我们都得死。”温祁岳指指窗外，心有余悸道。

柳嫣出来帮腔道：“是啊！反正他现在已经落到我们手里了，等到外面安全了，我们再想办法处置他也不迟！”

看了半天热闹的易轻风突然在一旁插嘴道：“我早说了，杀伐就要决断，这样优柔寡断，日后必定落下祸根，斩草就要除根，放着大好的机会却要白白浪费，真是愚蠢。”

金蝉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该死的家伙看热闹不嫌事大，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他竟然还在一旁煽风点火，真恨不得掐死他！

叶禅听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怎样杀他，竟然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漠不关心，似乎胸有成竹，这个模样让一旁的夏虞不禁心中发寒。

“总之，他今天不能死。”杜清平这话像是拍板定音，结束了大家的争执。

叶禅哈哈大笑，调侃道：“你们今天若是不杀我，日后难保不会后悔，但是今天若是杀了我，说不得就会错过更多好玩的事情，也许，你们的性命都在你的手中。”

这话说的大家又是心里一紧。

杜清平却直接无视了他的所言所语，直白道：“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你刚才明明在塔楼上面可以逃走，现在正好让我们被怪物杀掉，你为何还要回来救我们呢？”

叶禅看了他一眼，悠然自得地答道：“既然你们猜到了，那我也不再隐瞒，没错，我便是那易氏后人，那赏月邀请函也是我发出的。”

众人只觉得脚底板发凉，一封索命书，竟被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看了看众人的反应，叶禅接着道：“既然是复仇，那当然要自己亲手一个一个杀掉才痛快了，怎可假借他人之手呢？”看到气急败坏的石柏谦又要冲上来，叶禅笑的更加开心，“只不过，我的计划本是完美的，却被一些突发情况给打断了。现在的局面连我也控制不了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是说，外面的那些怪物，不是你放进来的？”温祁岳惊呼道，“那会是谁？”

“天龙赌场的老板，龙万两。很多很多年前，身子在你们都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是易家的守门人。”

龙万两对今晚的成果非常满意，简直不能更满意。今夜果然没有白白辜负他多年的心血，可以说非常完美，他终于成功了。

等他造完这批怪物大军，便可以称霸整个江湖，所到之处若有反抗，必定片甲不留。

“易老狗，我兢兢业业为你看家护院这么多年，挡下了多少恩怨仇杀，你却一点都不念我的好！也好，今天就当是我索取的利息吧。你那长生丹，我要定了，等我杀掉那些人，抓来叶禅那小子，你猜他会替你保守秘密吗？”

来到这个小镇，不知多少年了，再也没能踏出过半步，他苦心研究多年，不惜以身试药，终于找到了制造和控制这些怪物的方法，今夜，他便要制造出让江湖闻之色变的秘密军队，血洗白溪。

时间像凝固的泥潭，走的那样慢。似乎过了好久，才到了后半夜，却没有一个人生出丝毫困意。

外面已经毫无声音，叶禅收了手印，红光散去，杜清平想要开门查看。

“我要是你，便不会这样做。”叶禅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杜清平扶在门上的手又缩了回来：“此话怎讲？”

“因为一切还没有结束，第一步是杀人，第二步是让‘它们’起死回生。”叶禅闭上了眼睛：“很快，那些地上的尸首便要起来，成为新的蝠人，外面死了多少人，就会新造出来多少蝠人，这个过程一旦开始，谁也阻止不了。”

柳嫣急急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要坐在这里等死？可怜我肚里还未出生的孩儿，是娘害了你……”说着，便悲悲切切地要哭了起来，那哭声让人一阵烦恼。

“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叶禅淡淡地道。

“什么办法？”

叶禅看了一眼金蝉儿：“天龙赌场的后院有一片巨石阵，阵中有一条通往易氏旧宅的路，宅里收藏了大量医书药石，外人难以窥得丝毫，那里必定有破解之法。而且，”他狡黠地笑了笑，“那是易家秘密的所在，得之可以得天下，你们也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是留在这里看运气，还是进去留的一丝生机。既然易家已经败落，那里面的东西便也没了价值。”说着，他抬眼看了看易轻风，后者对他的话似乎半句也没听进去，就像易家的秘宝与他毫无半点关系。

众人心里五味陈杂，那可是江湖人人都想得到的秘宝，就算得不到，死之前能看一眼也是好的，至少没有白白地来到这个世间一遭。

“对了，你们可要快点考虑，天一亮，第一缕曙光便会给死尸带来生机，到时候成百上千的怪物一齐扑上来，咱们可就想走也走不掉了。”

尽管金蝉儿等人极度反对窥探别人的秘密，大伙还是心照不宣地上路了，甚至没有人问他为何要把他们领去看那些东西。

一路上出奇地顺利，在叶禅的带领下，他们几乎没有碰到蝠人，尸横遍地，简直像没有墓碑的乱葬岗，尸体散落的七七八八。金蝉儿咬紧了嘴唇，不忍去看，叶禅见状只是轻蔑地哼了一声，没有再次出言不逊。

龙万两守了一辈子，找了一辈子，不惜大动干戈，却打死也猜不到，竟然在自家后院的巨石阵里藏有猫腻，叶禅等人寻着机关走入密道的时候，天空刚刚好泛出了第一缕白。巨石合上，地上的尸首开始慢慢变异，长出了宽阔的翼和黑色的绒毛，躺下的人开始站立起来。龙万两坐在高处，看着黑压压的一片又一片的身影，眼中的欲望渐渐吞噬了一切。

密道的尽头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厅，确切地说，是一个非常高的山洞，那光亮来自洞顶晶石，经过层层曲折反射，一部分太阳光便被捕捉到了洞内。

终于暂时安全了，紧张了一夜的众人顿时瘫坐在地，连易轻风都不例外，他也不理会众人，径自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准备睡觉，折腾了一宿，意见最大的便是他了，躺下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众人都累得不愿多言，各自分散开找了地方躺下，远远地离开叶禅，生怕在睡梦里没了小命。杜清平却没有睡，叶禅也是如此，于是杜清平站起来，走到了叶禅身旁，坐在他身旁。

“我还有一个问题非常好奇，”杜清平道，“你说那些事都是你看见的，你身在此地，为何能看见外面的一切？”

叶禅没有看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双眼直直地盯着洞顶的晶石，幽幽道：“因为不得不看。”

这便是易森原告诉他的秘密，用他的血与蝠人定下血的契约，契约之下，他们不死，他便永生。

他永远记得那个夜晚，师父把他推进了那个满是怪物的山洞，任其啮咬，小小的他恐惧万分，哭天抢地，师父却没有来救他。

“师父告诉我，‘这些蝠人便是永生的秘密，它们不死，你不灭。这些人终身隐没在你的左右，是你最忠实的奴仆。白天它们隐没于阴暗处，遇到阳光便会变成活着时候的样子，你可以控制它们做你想做的一切。你可以看到所有你想看的东西，它们的眼睛就是你的眼睛，它们看到的一切，你都能看到’，呵。”叶禅悲哀地笑笑。

“世人都想跳出轮回，追寻永生，可这永生之术的代价，远远大于它带来的好处。我可以看见任何我想看到的东西，却无法控制我不去看，它们不眠不休，我便要一直看，哪怕是在梦里。我已经十五年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了，我永远都是醒着，在梦里也是醒着，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吗？它们与我，正如枝叶与根，相依而生，我不死不灭，它们亦是如此，这就是个永无穷尽的循环，直到我失去自己的意识，沦为它们的同类。”

杜清平沉默不语，这永生的代价太过沉重，他不敢去想象，也不敢觊觎，他第一次认真地打量面前的少年，他的脸上刻满了与年龄不相称的悲哀，就像一棵悬崖上的树，独自经历了无数年的风雨雕琢，骨子里透着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