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雪国》有感
那是更深烛尽时淡若无痕的展颜一笑,不知曾经的丝丝裂痕能否在列车绝尘而去的孤独身影里弥合。所有的念想皆在渐渐坠落的星辰里销声匿迹,驹子说,岛村,我的归途便是行走在这没有尽头的雪国里。
——题记
如落花与流水,风吹浪卷。月华逐水时所有的韶华风姿都付于红尘。水做的骨肉,本不该在这凌厉的寒风里颤抖在枝头,亦不知何时便会悄然陨落在清泉明月里。艺妓,一群被缰绳紧紧扼住咽喉的女子,在这本就薄命的红颜里,却是如钢铁般存在的尤物,那无畏的坚韧,仿佛前世遗落的一种信仰,显得弥足珍贵。
初次见她时,驹子,比起梅花我觉得她更像是空谷的一株幽兰,把优雅洁净的微笑矜持地含羞在叶尖。一身素白的长衫,把自己隐逸在这梦一般阑珊的雪国里。她的躯壳守着虚弱的行男,灵魂却在等着冲过的另一道长河。
不知何时,她的脸颊也被擦上厚厚的脂粉,腮上片片灿若桃花的霞红,换去素净的白衫,系上元禄袖的华丽夹衣。在那繁华却又孤独的灯火下,舞着一曲没人看得懂的寂寞。那时,她也谨慎谦恭地收起心里的火种,小心翼翼地守着每一个客人,在觥筹交错的场上不忘嘴角弯起合适的弧度。于是,她把自己跌送进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如果没有深冬那场惊艳的邂逅,他们本该是行走在平行线上的两个极端。你做你桀骜不驯的虚无浪人,我做我苍山碧水里的山野村妇。奈何相遇,再难思迁,我们都是被命运操纵着的木偶,提携着麻木不仁的躯体,徘徊在梦魂的边陲。岛村和驹子一样,喜爱着西洋的舞蹈,西洋的文学。一个空虚,一个徒劳,只是最初的驹子并不知道,空虚和徒劳,今生注定背驰。也许从一开始,她的付出就只是付出,他的回应只是让它得到应有的归属。她像一只飞蛾,一边爱得汹涌一边爱得无望,直到那夜,喝得酩酊大醉的驹子奋力张开双翅扑向岛村那束微弱的灯火,鼓起勇气写下心爱人的名字。可是岛村,这灼热的爱意他又明白几分?本就不该是执手相看两不厌的人,只是等到全世界的光影都散场后,也随着融化的冰雪踏着春的脚步离开罢了。
你是原野碧树,我却做不了天地沙鸥,你有睥睨万物的傲然,我却无扑扇流萤的勇气。枕上的缱绻,笔尖的温存,都只不过是被春风吹散了的整个寒冬的幻境,任一湾浅愁融入相思的深港。多少个暮色回合里,我望着你,离去在茫茫大雪的惨淡里,想起我的归途。
是徒劳的挣扎,无望的归属。
比起驹子,叶子即是这冰天雪地里的白莲,她是梦幻般存在,像是繁华歌舞里一点点悦人耳目的罄音,在暗礁丛生的痛楚里等待那远远的一点跫音,在她眸子周围若明若暗地闪亮。当姑娘的星眸同灯火重合叠印的一刹那,她的眼珠便像美丽撩人的萤火虫,飞舞在向晚的波浪之间,她的美丽与清纯吸引着包括我在内每一个人。那场大火,叶子,她像一只大鸟,从楼上折翅而坠,一逝不复还。嘴角的笑靥似乎可以铺成另一片雪国,似水年华在这一刻停滞,任凭他人在下面如何拼命地嘶吼。袖断香散,芳魂尽陨,也许你我都愿意相信,叶子她本身就是一只轻灵的娟鸟,在另一个国度,采风为衣,撷云为裳,离开寒冷的雪国,飞往那春色撩人的另一站。因为那是没有人能够捧住的倾泻的银河。
合上书,一任忧郁的思绪爬满白纸。佛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川端康成的《雪国》为我们展现的即是这样一种虚无的美感,让我得以在梦屐里握住一丝缀满波澜的洁净。即便踽踽独行,也要拼命追逐着黎明的曙光。
为偿多劫愿,生活充满了未知和茫然。风起云涌的路上,归途就在前方。
而我们,要做一只破蛹重生的新蝶,因为世上没有飞不过的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