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故去第三天,京城下起了雪。
少卿终于策雪月乌骓马赶回京城,行至大将军府前街道,少卿放缓了脚步,空中飘着雪花,小小的白羽毛,又像吹落的梨花瓣,零零落落。
“玉露生前最喜欢雪”
少卿接下一朵梨花瓣,转瞬既消融不见。
少卿苦笑一声,“玉露姑娘,大概就如同这轻柔的雪,宿命如此。”
少卿记得自己文考住在京城那一年,每逢下雪,玉露丫头总是想方设法拉文君找他一起赏雪。
“少爷,,那个,,那个,,下雪了,我们去陪少卿公子聊会天吧,免的他看了雪景想家”
“少爷,少爷,这么大的雪,,我给公子织了围巾,我们给他送去吧”
“没我的吗??”
“少爷的下次下雪再织嘛。”玉露每次都是这样说。
这些都是文君后来告诉少卿的。
玉露是顶喜欢自己的。
文君是顶喜欢玉露的。
所以文君每次都开心的应允玉露这些蹩脚的借口,三人便常在京城中赏雪。
小景园的雪,飘飘洒洒,翩翩起舞。
北翎湖的雪,粉装玉砌,皓然一色。
南郊外的雪,似花飞花,清净纯洁。
也难怪玉露总是看不够,赏不尽,连少卿都觉得爱上了京城的雪,常常赋诗称赞。当然作诗是少不了文君的。
“雪花大如席,我心凉个透。”
“少爷能不能像少卿公子一样把诗做的优美一些,什么大如席,我实在是欣赏不来”
少卿报之一笑“玉露,文君这个大如席可是有典故的,前朝诗人李白曾有诗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诗仙太白的意境,让人为之倾倒啊”
文君可没有一点少卿为他解围的感激之心“你这油腔滑调的小子,玉露丫头要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了”
转头一看,这小丫头果然在看着少卿犯花痴,两个又免不了一番斗嘴。
如今京城的雪又下了,却再没有机会和这丫头一起赏雪了。
少卿驾马进了将军府,府中门官都认得他,也不用通报,直接让了进去。府中和往年冬日并没有什么两样,大概一个丫头的死,在将军府并不算什么大事。
“文君现在何处。”少卿问宋文君院前服侍的仆人。
仆人回到“少爷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
“可曾餐饮?”
“不曾”
少卿走到书房门前,落雪覆盖的台阶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往常到了府前,总能看到玉露和文君开心的迎出来。
少卿轻轻扣了扣门,“文君?”
屋内传来一声秦腔 “门外~来者~何人”
“文君是我,少卿”
腔调突然变得高亢 ,“原来是你这,,贼子!你有何颜面前来见我,,呀啊呀呀呀”
少卿推开门,看到宋文君披头散发的站在窗前,窗外的雪飘进来落在头上斑斑点点,他犹不自觉。
“文君,我理解你的心情,柳霞被害的时候我也,,”
“呔”不等少卿说完,文君打断少卿,转过头来拿手指着少卿,整张脸充满了憔悴“贼子!我且问你,你可知罪!”
“知罪。”
文君收手向前抬步,站住后再指少卿,“你且说!夙绾姑娘之死,可是因你而起?”
少卿面如死灰,“因我而起”
文君再抬脚,腔调更高亢几分,“我再问你!!你师妹江柳霞之死,可是因你而起?”
想起师妹,少卿不禁落下眼泪,“因我而起”
文君再走一步,离少卿只有一步之远,窗外的风吹进来,文君的头发随风乱舞,头发上的雪也随之飘荡开来,文君用手指着少卿鼻尖,声音如撕丝裂锦“再问你!玉露之死,可是因你而起??!!”
“因我而起”
“好!好!好”文君连喊三个好字,回头掀开书柜,哗啦一声,整个柜中的书全都倒了出来,落得满屋都是,文君趴在地上来回翻找,拿出金榜指着少卿“北宁十二年殿试!你推了榜眼应召,只因觉得陛下不同意复起!”说完文君把金榜丢向少卿,少卿也不躲闪,任由金榜砸在身上。
宋文君又回身翻找,拿出一道御令“北宁十五年!你觉得用文不成,便靠武举,你少卿也是好大本事!夺了武举状元!!后又煽动陛下攻打赤皑!!”宋文君又把御令砸在少卿身上。
宋文君回身在书堆中继续翻找,拿出一把宝剑,浑体青光茫茫,剑身满布菱形的暗纹,文君站起身拔出宝剑,将剑鞘丢在地上,用剑指着少卿,剑尖犹在颤抖“一年前,你又设计领军攻打西妖国,让我做这中军执剑使,也是好算计!少卿,你把北国闹得天翻地覆,也把天下都闹得天翻地覆!三位姑娘都因你而死,今日,我就要为三位姑娘报仇!”
宋文君说完,一剑刺在少卿肩膀上,少卿仍不躲闪,任由青锋剑贯穿肩膀,少卿闷哼一声,“文君,我知道你虽然颖悟绝伦,可生的逍遥,不愿下天下这盘棋。可是你不懂,你我所处的世界,是多么渺小”
“住嘴!”文君如同疯了一般冲着少卿咆哮“你说这世界渺小,便是你少将军眼中的世界就大了??你要下这盘棋,为何要拖着天下人下水!!”
少卿此时也不知作何解释了“有些事,我不做,并不代表就不会发生。把你们卷入其中也并非我意。”
宋文君松开青锋剑,一屁股瘫坐在书堆上,“我再不济,也是北国大将军的儿子,这一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