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天行动之读诗12| 小鸟在天空消失的日子——[日] 谷川俊太郎

小鸟在天空消失的日子

——[日] 谷川俊太郎

野兽在森林消失的日子
森林寂静无语,屏住呼吸
野兽在森林消失的日子
人还在继续铺路

鱼在大海消失的日子
大海汹涌的波涛是枉然的呻吟
鱼在大海消失的日子
人还在继续修建港口

孩子在大街上消失的日子
大街变得更加热闹
孩子在大街上消失的日子
人还在建造公园

自己在人群中消失的日子
人彼此变得十分相似
自己在人群中消失的日子
人还在继续相信未来

小鸟在天空消失的日子
天空在静静地涌淌泪水
小鸟在天空消失的日子
人还在无知地继续歌唱

田原 译


读诗记:

读谷川俊太郎的诗,就感觉在听一首歌,音律节奏让人着迷,而词句更使人沉浸​其中,带着读诗的人思考生活的意义,思考那些被忽视的宝贵的​东西。

自然是温情的,人是冷漠的,在这首诗里我感受到两个并存于世却截然不同的世界​。野兽在森林消失,森林屏息默哀;鱼儿在大海消失,大海枉然呻吟​;自然里的生命消失不见,自然会因此悲伤叹息​。而人呢,无动于衷,继续着所谓的文明进程,未曾去想是否是因为自己的入侵造成那些消失的生命​;或许是明明知道,但选择无视,继续开启那台庞大的​机器。

如果自然的万物生灵不是人所关心的,那人​自己呢?当孩子消失于大街、自己消失于人群,人会紧张不安、会焦急​悲伤吗?并没有,文明进程的庞然机器停不下前进的脚步,要不间断地建造那个遥远庞大的梦想​。可竟然没人停下来想想,造梦地初衷是为了什么?为了这个所谓的梦​有丢失了什么?驰骋的豪迈、愉悦的遨游、纯真的初心,还有独一无二的自我​,这些或许都在追逐的路上一点点消失了,但没有被关注​。

自己在人群中消失的日子
人彼此变得十分相似
自己在人群中消失的日子
人还在继续相信未来

这一段太悲伤了。没有了自我的人们,全都成了无面之人,彼此以同类相称,最终所有人只是一个统一的代号,排着队仰起头迈向那个看似完美的理想天堂,却不知当下​是什么。

小鸟在天空消失,带着最后的一丝丝自由翱翔的意志;而人们浑然不知隐形的翅膀已经折断,仍然活在理想的幻觉之中。

但是即便如此悲伤,我还是相信,也必须相信,这世界还是存在着在乎、不冷漠的人,他们希望唤回森林的野兽、大海的鱼、街上的孩子和独特的自己​。那些消失的一切我们都会一一寻回和守护,让小鸟不再消失在天空​。


谷川俊太郎

日本家喻户晓的国民诗人。

二十一岁出版第一本诗集《二十亿光年的孤独》,轰动文坛。手冢治虫因此电话给他,邀请他为《铁臂阿童木》主题曲作词。年轻时的大江健三郎读后,自感缺乏写诗的天赋,放弃了诗歌创作。

此后,相继出版了《62首十四行诗》《忧郁顺流而下》等七十余部诗集。他的诗语言简练,风格清新,洋溢着爱与温暖,在日本广受欢迎,他的一本诗选集数十年来重印可达五十多版次,累计销售八十余万册,在诗作的高水准和畅销之间,谷川作品创造了一个当代奇迹,他大概是仅凭诗集版税即可过上优裕生活的绝无仅有的当代诗人。

此外,他还与日本文化圈中的很多名人有过合作,曾为宫崎骏电影《哈尔的移动城堡》主题曲写词,为荒木经惟的写真集配诗,与导演寺山修司合作广播剧创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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