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凝/文
昏黄的灯光下,她平静地坐在沙发上,像一截枯树。
脚踝上的伤口,鲜血一点一点地涌出,她定定地看着血顺着脚后跟流向地面。
心里像有千万根细针一扎一扎地疼。
就那五万块,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的婚姻成了人间炼狱。
他再没给过她好脸色,那怕是短暂的一瞬。
满地的碎碗片,汤汁,面条迸溅,如一朵绽放的花。
他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不屑。鄙睨了她一眼,装,装什么可怜?你以为我会同情你,怜惜你。别演了。省省吧!
这些话比钢针还要尖锐百倍,一根一根,一点一点,慢慢刺入,然后血流成河。
她闭上眼睛,大滴大滴的泪从眼角涌出,她以为她没有眼泪了,三年了,一千零九十五个日夜。她不知流了多少泪,浸湿了多少次枕头。
她如一个在沙漠上行走的人,四周一片荒芜。
她冷得发抖,嘴唇翕合,颤抖,喉咙像卡了什么东西一样,干涩而生疼。
"三年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难道这五万块钱,竟敌不过这二十年的感情?我还你,还你还不行吗?"
"还呀,现在就还。"他斜靠在床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她,满眼是嘲讽。
"还你,现在就还你,七年了,你有没有交一分钱给我?但凡你替我着想一下,不把生活的重担压我一下人身上,我也不会挺而走险。"
"哼,我就没花,我没花怎么能攒下你的钱?"他狠狠地抖了抖烟灰,看也看不她。"
"你给过我一分钱吗?那两万块是我的工资,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我省下来的,那剩余的三万块是我借的。"
"哼,你借的?借谁的?都是你自己的,你骗谁?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他抬起上身,坐直了身子。
"不就是五万块钱吗?没了咱们可以再赚。难道这钱比我们这二十几年的感情还要重要,比我这条命还要重要。"
她抑止住将要袭来的疼痛,侧脸诘问着他。
"什么感情,扯球蛋?那是我的血汗钱,我一毛一毛挣来的。呵呵,感情,感情算什么东西!就你现在去死,我都不拦着你!"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清晰无比。
她的心在一点一点地冷却,如陷冰窟之中。冰冷刺骨,冷到不能呼吸。
仰起脸,把泪水生生地憋了回去。她的心在烈火中焚烧,在冷水中萃取。她不再奢望理解,不再苛求温暖,不再等他的宽恕。
她一步一步地机械地挨下楼。
"走了就再也别回来,死在外面。"身后传来他阴仄仄的咒骂。
楼外大雨滂沱,雨线肆虐。她走进雨中,消失在雨幕里。
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华年,所有的付出,终究敌不过生活的残酷,敌不过金钱,敌不过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