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见你——独立的孩子
记得初见小宇的那天,白云擦亮了淡蓝的晴空,微风轻拂过校园的桂花树,操场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每一团柔云,每一阵清风,每一只小鸟,都在欢迎一年级新生的到来。
“老师,我来报名,这是我的幼儿手册。”
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我抬起头,看见了一张稚嫩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人来报名吗?”我边问边接过幼儿手册。
“我叫小宇,和妈妈一起来的,我长大了,会自己报名。”
我不禁对这个孩子充满了好感,小小年纪,这么独立!“小宇”这个名字也被我牢牢记在心里。
(二)走近你——让人心疼的孩子
小宇果然没让我失望,在接下来的学校生活中,他永远表现得比同龄人懂事。升旗仪式上,同学们站立不到3分钟就觉得累,只有小宇即使热得满头大汗,也笔直地站着,如同一棵坚强的小树;体育课上,同学们都去操场上课,只有小宇记得关掉教室的每一盏灯;下课铃响,同学们如欢快的云雀般奔出教室,只有小宇会跑到我身边,贴心地对我说一句:“老师,辛苦了!”
比起班级那些调皮、一脸呆萌、稀里糊涂的同学,小宇乖巧、听话、独立,真是太让我放心了!
直到小宇妈妈到校找我,我才发现自己对小宇的了解是那么少。
小宇妈妈告诉我,小宇的父亲得了白血病,她经常在医院照顾小宇爸爸,小宇主要由爷爷奶奶看管。爷爷奶奶告诉小宇,小宇要乖乖听话,快快长大,长大了就能换骨髓救爸爸。小宇每次见到妈妈总会说,他要快点长大,这样爸爸就有救了。小宇妈妈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
难怪小宇如此独立、懂事!我不知爷爷奶奶为何要让一个仅六岁的孩子,承受这么大的压力。而他,本该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啊!
从一年级到二年级,小宇各方面的表现一如既往地好。作业得了“优秀”,他会开心地告诉我,要把作业本带给住院的爸爸看;他会在家里大声朗读课文,这样打电话时就可以把课文读给爸爸听;他会在跑步比赛得了第一名时自豪地告诉奶奶,他的身体这么棒,一定可以救爸爸。
一晃到了三年级。一个阴沉沉的周三,我接到了小宇姑妈带着哭腔打来的电话:“老师,小宇爸爸快不行了,您让小宇到校门口来。”放下电话,我不知该如何对小宇说,只是轻轻地告诉他:“把书包收好,姑妈在门口,要接你去看爸爸。”我无法对小宇说出实情,这对一个孩子太残忍。
送走了小宇,我的心情异常沉重,对这个孩子充满着无限的担忧。小宇一直如此努力、懂事,最大的动力在于救爸爸。而现在,爸爸要永远地离开了,这对一个孩子是生命无法承受之痛啊!
新的一周,小宇来上学了,我密切关注着他,没有看出异样。下午的夕会,我给同学们讲要帮助家人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小宇发言了:“前几天,爸爸死了,妈妈不停地哭,我在旁边安慰妈妈。”小宇说得那么云淡风轻,父亲的去世真的对他毫无影响吗?
(三)帮助你——孤独的孩子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个星期后,小宇的字迹有所下降。我把小宇叫到面前,提醒他把字写好。他点头答应,但第二天交来的作业还是老样。后来,小宇交的作业不仅字迹潦草,而且阅读题都不写。再后来,他不交作业了。数学老师向我反映,小宇在课堂上总是发呆,数学题目同学们都能听懂,可是小宇却一头雾水。美术老师告诉我,全班只有小宇没有完成美术作品……
一个冬天的晚上,小宇妈妈给我发来视频。我打开一看,惊呆了。视频里的小宇正双手抱着头,蜷缩在墙角,声嘶力竭地哭叫着。他的鞋子掉了一只,寒冷的天气里只穿着一件毛衣。小宇的哭声撕扯着窗外刺骨的寒风,更撕扯着我的心。这是那个独自找我报名的小宇吗?这是那个在升旗仪式站得如小树般笔直的小宇吗?这是那个懂事、贴心,积极向上的小宇吗?
小宇的妈妈接着发来一段话:廖老师,今天小宇不写作业,我打了他。马上要期末考试,我着急啊。可是他朝我吼叫,说现在只要遇到不会写的作业,就会想起爸爸,因为以前都是爸爸辅导他学习。爷爷奶奶说,只要他快快长大,就能和爸爸换骨髓,爸爸就会好起来,这些都是骗人的话。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他却没有!
老师的责任感、使命感告诉我,我一定要帮助小宇!在小宇的成长道路上,他正经历着一段难走的路,而我,愿意做他生命中的一道微光,带他走出黑暗。
但是,可怜的小宇,他经历了失去亲人之痛,不是靠我简简单单几句鼓励的话就能让他走出伤痛,我该怎么帮助他呢?我找来心理学方面的书,希望能从书中找到和小宇相似的案例,能够真正走进小宇的内心。
很幸运,我从书中找到了答案。在《读懂小学生》一书中提到,在处理孩子丧失亲人的问题时要帮助孩子界定并表达情感,明确正常的哀伤行为,提供安全表达哀伤的环境。要帮助孩子适应没有逝者的生活,帮助孩子寻找情感平衡。
我还没来得及面对面帮助小宇,疫情发生了。
我只能打电话告诉小宇妈妈,在家里,要全盘接受小宇的各种不良情绪。如果小宇想哭,就让他放肆地哭出来,在妈妈面前,小宇不需要故作坚强。不要总和小宇说学习,让他产生逆反及挫败心理,这样只会让他更想念爸爸。先从生活上关心他,让他觉得虽然没有了爸爸,还有疼爱自己的妈妈。
想到疫情期间小宇和妈妈两人在家很孤单,我特意为小宇建了一个“开心宝贝”钉钉群,群里除了有我、小宇,还有小宇的好朋友。每周日7点,我约孩子们在钉钉群里视频聊天。第一次,小宇更多的是听其他同学说,自己说的很少,但是他听得很投入,有时会抿嘴笑笑。慢慢地,小宇的话也多了,会给同学们说说自己觉得有趣的事。看到孩子们有说有笑的样子,我的心稍稍宽慰了些。
但是,最头疼的仍是小宇的学习。曾经的小宇,作业完成速度快,正确率高,在班级中是妥妥的优等生。可是,现在的小宇,思维似乎停止了。除了会抄写简单的词语,只要是阅读题和作文,他一律不写。疫情期间,我每次打开钉钉“家校本”,未交作业的名单中总有小宇的名字。
我想起小宇曾经说过,他只要遇到难题,就会想起爸爸曾经帮助他。我似乎看到小宇正坐在书桌前写作业的样子,他一筹莫展,孤立无援,最后彻底放弃作业。我给小宇妈妈发消息:“小宇在你旁边吗?我想和他视频,说一说作业的问题。”视频接通了,我看见小宇耷拉着头,做好了被我狠批一顿的准备。
“小宇,吃饭了吗?”我关切地问。
“吃了。”小宇回答得小心翼翼。
“放松点,廖老师不会批评你。”
小宇缓缓地抬起了头。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没交作业呢?”我继续轻柔地问。
“我……我……嗯,不会写。”
“傻孩子,不会写可以问老师啊。”
我多想告诉他,学习上你没有爸爸帮助,可是你还有老师啊。
我让小宇把作业本翻开,把他不会的题一道一道讲给他听,他时而点点头,时而回答我的问题,时而表达自己的想法……
“今天的作业都会了吗?”
“会了!”小宇回答得自信又响亮。
“以后有不懂的问题,随时问老师哟!”
“好的,老师辛苦了,老师再见!”小宇一脸灿烂。
(四)照亮你——可爱的孩子
我似乎看到,那个熟悉的小宇又回来了。孩子,请相信,你有老师的陪伴,一切都会好起来!因为我愿做冬日的暖阳,帮你驱走内心的寒冷;更愿做黑暗中的一缕微光,带你走出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