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场大雨,我失眠蜷在被窝,任它将我的思绪淹没。
自放假来,我在外婆家待了差不多两周。每日十点多一点爬起床,洗漱完毕后外婆就已经催着我做饭很多遍了。说来,未归家时,我心心念念吃外婆做的饭菜,现在却是我日日掌勺。晚上早早躺上床,睡不着就狂欢式追剧。这样的日子总归是无聊透顶,我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瓶子里撞来撞去。
去年此时,我已经在广东度过了我十九岁的生日。那个温暖的冬季,炎热的夏天以及依然炎热的初秋,我都在思乡,思念从小长大的土地,思念亲爱的人。这是那一束无意闯进我的世界的月光都知道的秘密。
小时候我曾对母亲说,以后我想要去很远的地方生活,至少不在湖南。她无奈地告诉我,等你长大之后就知道了,你会有多馋家里的吃食。然而不以为然的我在接下来的几个月痛心疾首地领悟了这句话。
首先是在吃食上,广东燥热的气候不允许我沿用原有的烹饪方法,时常吹来的湿润的东南季风拯救不了我的痘痘。我这么一个无辣不欢的人自然食欲不振了,让人气愤的是体重竟未减半分。后面在火锅店找了一份兼职,包吃。第一天我最担心竟然是饭菜合不合口味。庆幸的是,老板娘是重庆人,老板是江西人,小林师傅是湖南人,本地的小杨也能吃辣,再加上小林哥比较照顾我,总说给我炒个湖南菜,这一个多月的兼职生活倒也滋润。
除此之外,樟树和雨也极易勾起我的愁思。
珠海是一座闲适的城市,人行道,马路边种遍了高大的大王椰和垂着须子的榕树,天似乎都被撑满了。它又临海,咸咸湿湿的海风在街道间散步,它们散步,人们也散步。其实这样倒也舒服,至少没有那么拥挤喧嚣,人很清爽。只不过我感受不到归属感,他乡游人罢了。所以,每次只要我稍微留意路旁的植株,就会想起故乡的樟树。它也可以长得高大茂密,秋天它会掉下许许多多紫黑色的籽,我们还总爱用脚踩。樟树的香味特殊,是故乡不可少的一味香料。它好像一年四季都会落叶,但总有绿意挂枝头。人们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那我可不可以说樟树也融入了我成长的星球呢?
待在广东的几个月好像没有下过几场雨,没有一场是我喜欢的。那里的雨啊,像是憋了一肚子气的小孩子突然爆发了一样,焦躁而有力,怒诉她的委屈。楼下的芭蕉树被摔打地凌乱不堪,窗户也砰砰作响,那些关于人被雨浇湿的俗气比喻此刻都无比生动。那日我和小杨吃晚饭的时候恰好外边下着雨,我俩一人搬一小凳子,干脆坐在屋檐下听雨。我极享受这种意境,什么都不干也很舒服。
故乡的雨很是不同。她轻柔又宽容,总是泄露自己的行踪,一个山头一个山头掀过来,打湿黝黑的烟囱,打湿暗淡的树叶,打湿灰蒙的晒谷场,当然也会偶尔打湿在路上的我。可我还是爱极了它的绵长,它的柔情,它的灵性。
窗外又下起了雨,无人接得住的哀愁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