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时间:2012-08-19 11:45)
没上小学前,玩腻积木后,跟大院里的小朋友一起玩时,某天傍晚在那时的我看起来无比高大的楼宇间,跑上跑下,玩警察抓小偷,不经意间在楼下回头看了一眼。
灰色暗粉或米黄的楼宇立在夕阳间,那时候话都说不利索的我,突然间一愣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说出来也许都点不着调的蛋疼,但那时的我确实冒出一串想法:
我真的喜欢玩这个吗?真的喜欢和他们玩吗?怎么回事?我在干什么呢?他们喜欢玩这个吗?他们在笑什么呢?
……
不过好像所有小朋友都在一起玩,好像实在也没什么可以选的,而且玩一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大家嘻嘻哈哈的也很容易就可以开心,就像校门口5毛钱一个的糖球,廉价普通又安全的甜味,这样父母都不会担心。
再次回到小朋友群中,我需要避免这种古怪想法分散我的注意力。
这种瞬间的错愕感违和感如同男生隔三差五的蛋疼和女生每月一次的痛经,如影随形如蛆附骨地伴随着我,而且步步升级慢慢复杂化,三两句很难概括,但如果一定要概括的话,可以总结为:
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但是我想违和感,充其量只是一种感觉。既然是感觉,就可以回避。不涉及什么现实问题。
……
以前上新东方,听一位姓许的老师说其实挣钱也不难,连轴转带三个班一暑假就可以挣一辆车(四个轮子的),那时看着他觉得好辛苦,现在我到了他初涉社会的年纪,发现一暑假打三份工弄来一辆车的钱(也是四个轮子的)也没那么辛苦。
辛苦也只是种感觉,没什么建设性。
西方哲人说,人是有自由选择权的生物。
如果可以选择,当然应该做更有建设性的事,比如考虑接不接ITS的offer给自己再积攒一年web design的工作经验半工半读;比如小时候选择继续跟小朋友们一起玩或者选择离开他们回家自己玩,然而就是不能选择停在楼宇下,张着嘴对着楼宇的剪影和夕阳发呆,而且想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思考是没有建设性的。
……
当然这种违和感也许和我不善交际的性格有关。就像在楼道里听两个同学讨论工作如何难找master和phd各有苦衷,听了半天我也只能挤出一句:
那你们在这里讲话就能找到工作了么?
我想如果我想做什么就立刻去做了根本没时间说话的。然而其实聊天,尤其是共同抱怨或八卦,是人类中具有雌性性格的类群增进感情的方式,并非全无建设性,人毕竟是社会动物,就像猴子需要相互捉虱子。
每当混迹于这一群,我发现自己同样难免:哎我在干什么?哎他们在干什么?是不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这种异次元病毒侵入电脑突然发现即使把数据库弄开了也全是乱码的赶脚。
总要说点什么,但发现其实无话可说。
我想我一定要学会说话。说话是非常重要的一门艺术。
留心一下,发现无论哪个社会,最终位于上层阶级的那一撮人,都是非常会说话的。
他们的话语极有控制力。
我想这是自己默默实习的三个月里最大的感悟。
大多数社会,并不是以行动为导向的,而是依赖语言的支配力。从这层意义上看,语言永远胜于行动。
语言是传达信息的途径中算是最可控的方式了。每个生物体都要向外界释放含有自己特征的信息,生物体复杂度越高,信息量就越大,信息量大到一定程度了后就会规律化地形成群落和斑块,就像上世纪的图灵从一行行数据中证明的那样。
于是就有了文明的雏形,然后有种动物因此被它的同类后代称作人类,科学和艺术这类信息量高度规范化的东西因此诞生。
接受信息的行为,称之为感知,大多依靠腺体。美食、香水与性,最富盛名。
……
看一本介绍欧洲史的闲书,上面说日耳曼民族觉得打仗是很好玩的一件事,流血胜过流汗。流汗地劳作,那是低贱懦弱的民族才做的事。高贵的民族是要靠力量抢的。抢来的食物才香。
对比《资治通鉴》这本介绍古中国的奇葩人物大全,对比一下汉民族和日耳曼民族,发现区别虽然极大,但也有些共同特点。
无论是崇尚流血,还是崇尚流汗,或是崇尚无为,其实某种程度上都是某种“算法”,试图将生命信息量的输入与输出最大化。
日耳曼们觉得生命苦短力量可贵理所应当为战而生,赢了最好,输了也就输了,反正本来也没什么本钱因为生下来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战场亦是归宿。活着时用利矛刺穿敌人的一个个咽喉就是一个个尖峰,就是他们的存在且存在过的意义和证据,自身的信息就这样在一个个尖峰中被留在了环境里。
汉人们最终信了从董仲舒到朱熹的那一套,相信田地才是归宿,流下的汗会变成粮食养活自己和子孙,拿起武器打劫杀戮或抗争那是下下策,容易赔本,这里的“本”虚无缥缈,但非常重要,包括从祖先到子孙的一切。规规矩矩的活着生儿育女,自身的信息就这样连续累积地被留在了环境里。
老庄们聪明滴看到了“本”的虚无缥缈,看到了从祖先到子孙的一切都实际上等于0,所以他们选择什么也不做。因为做得是无用功,信息量求和等于零。
……
我想我还是应该学会说话,不能再像以前那样:
高中时几个同学讨论一道数学题,我过去看了看发现自己会做然后给了解法,一男生表示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说你听懂听不懂都没关系,反正答案就是这个。
然而有时答案是最无关紧要的。当整个蚁群都在沿着一张纸从反面爬到正面某处,捻起某只小蚂蚁把它放在目的地,它会迷失:
怎么回事?我在干什么呢?
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