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滴工作不一般,风吹雨淋不畏难,楼上楼下来回转,要问我是哪一个?顶天立地快递员!(念此句请用山东话)
各位不要误会,我不是来演小品的,只是习惯性地来个自我介绍。虽然我的职业很普通,但是凭借自己的双手挣钱,我并不觉得丢人,我骄傲!
你们多数人应该能想象我的工作日常,无非就是:上楼、下楼、取件、送件,以及……马不停蹄地奔走,被客户的电话一遍遍催促。难免会心烦,难免会厌倦,时间长了,愁容都写在脸上……
可是,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哪来那么多的新鲜感?走一步算一步吧!
(二)
这天,我照例按时来到公司,打卡后规划好送件路线:第一站——桃园小区~
说到桃园小区,我一直对那里有阴影。3号楼2门601的业主貌似是个待业青年,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爱把自己乔装成古装剧里的人物,还经常对我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什么——周末无人陪伴,收到快递也是极好的;子歇,你是我的前生前世;靖王,你不要轻举妄动……
每次走近那栋楼我就开始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可是,越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今天又有他的快递,我实在是不想去……
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自己的工作,而且……很快我就可以攒够钱加盟公司,拥有自己的快递网点了。不就是给一个“变态”多送几次快递么,没什么大不了的,熬过去就有一片新的天空了!
(三)
于是,我一口气上到六楼,刚要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进还是不进?
好奇心驱使我推开门,抱着快递走了进去……
这时有个声音幽幽地飘来:打开我,打开我……
开始,我以为是那个“变态男”的恶作剧,刚想放下快递转身离开,手却不听使唤地拆开了那盒子。
我对天发誓我并不想这么做,毕竟——私拆快递可是这个行业的大忌啊!
(四)
既拆之则安之吧!不然又能怎样?
正想着,一个手掌大小的东西从盒子里跳出来,它双眼乌黑,充满灵气,在屋子里飞来飞去。
我正想问话,它已经开了腔:“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没错,刚才是我利用自身磁场吸住了你的手,好让你不要把我丢在这里。”
“你……”(我张大了嘴巴刚要开口,话头又被抢了去)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说你们人类的语言?”
“我们有活标本啊!他——也是其中之一。”它一面指着墙上“变态男”的照片,一面对我说。
我有些疑惑的望着它,似乎并不知道它在说些什么。
它照例看出了我的心思,接着说,“没错!他和他的手机目前成了我们M星球的研究对象,而你是他推荐的第208号标本。考虑到你的职业特点,我们头儿特地让我选取这样的方式跟你见面。你……”
没等它说完,我忍不住开口:“能不能让我说句话,我只是个普通快递员,跟那个“变态”没什么交集,我本身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女儿,每天都要尽量按时回家,我这辈子只想有个自己的快递网点,没有更高的追求,求求你放过我,去找别人吧,好不好?”
我一口气说完上面的话,以为那个小东西可以认清现实,不再纠缠我。
谁知,它淡定地说:“我们要的只是随机选取的普通人!不在乎其他因素,只在乎你们人类一直推崇的两个字——缘分!不过,我们的缘分是靠磁场吸引,刚才你能打开快递就证明我们的数据分析判断没有错。所以,即使没有207号,我们还是会通过系统找到你。”
(五)
我知道反抗无力,于是只得勉强答应:“好吧,可是……我不想和207号一样被你们带回去。”
“实验的方式因人而异,你也知道,207号平日里的行为方式与你们不同,他很有可能事先被别的星球植入过研究芯片,分析的过程自然会比较复杂。”
我似有所悟,“怪不得……”
它善意地冲我微笑,然后告诉我:“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带走你,并且实验结束后,还能帮你实现一个愿望,怎么样?愿意合作吗?”
我仍没有放下戒备,只磕磕巴巴吐出几个字:“怎……怎么合作?”
它飞到我肩头,信赖地望着我:“你只要每天把我装在口袋里,保证我不被其他人发现,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之间的秘密(包括207号,这句它特意压低了声音),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我还是有些恍惚,“真有这么简单?万一……你是骗我的呢?”
它眨了眨眨了眨眼,“就算骗你,你也什么损失啊……”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一本正经、义正言辞地冲它吼:“谁说我没有损失?你透过我研究人类,我相当于成了间谍,成了全民公敌,一旦有一天大家遭难,其他人都得恨死我!”
它不屑地笑了笑:“你多虑了,据我们了解,你们人类目前还没有探测到M星球的存在,而且,根据推测,你有生之年你们的那些科学家都别想找到我们,至于为什么……我就不跟你这个土老帽过多解释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一旦实验失败,我将进入自动销毁模式,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你是标本这个秘密了。”
它长舒了口气,似乎有些疲惫,“这下可以成交了吧?”
(六)
我盘算了半天,终于点头了……
后来的日子,似乎和之前没什么不同,我依旧每天送件、取件,不停奔忙着,几乎忘记了M星球那个小东西的存在。
某天,又来到桃园小区,这次是3号楼2门602,当我看到开门的那个人时,吓了一跳:
“你……不是之前住601的吗?怎么……?”
这时,“变态男”趁我愣神,一盆水浇在自己头上,露出清秀的面庞。
我把快递递给他,刚要跑,他说了句:“小哥,回来!你有东西落在这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从我口袋里拿出了那个小东西,然后又拿出一个类似遥控器的东西……
(七)
我想跟它说话,又怕暴露什么,终于还是沉默了。
207号,啊不,“变态男”,啊不,601的帅哥好像知道了什么,用和那小东西类似的声音说:“别担心,它很好,不信你看——”
我望向他眼神所指的地方,看到那小东西又在楼道里飞来飞去了。
这下我彻底蒙圈了,使劲想使劲想,似乎觉得他和它有什么关联,可又实在想不出……
他晃了晃手中的遥控器,然后露出诡异的笑容:“你别紧张,我其实是一名科技工作者,这小东西最近的研究成果,他的声音和神态植入了以我自己为模板的芯片,所以……”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气急败坏地对他说:“所以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你闲来无事拿我开涮,顺便试试自己那所谓科学的骗人能力?”
“小哥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京剧念白腔)
“我的正业是科学,副业是某诊所客串心理医生。所以,我不仅能猜透一般人的心思,还试图解决别人的心理问题,看你整日愁容……”(正常说话口气)
我瞪大了眼睛:“我……我没病,你你明明可以每天以正常面孔示人,却偏偏装神弄鬼,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是你有病才对!”
“小哥,这你就误会了,我除了主业和副业,业余时间还喜欢古装、武侠、和戏曲,601、602被我分别租下来,也是因为一套房子的场地有限,自己的主业和各种爱好的衍生品能多一些场地安放。而且,不管是以前还是那天,或许方式会有不妥,但我对你真的没有冒犯之意。”
“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是我的工作证,这是诊所病人的口述笔记,还有……京剧演出照片……”他一一摊开这些,我竟无言以对。
我和他呆立了约摸一分钟,还是他先开口了:“小哥,首先我为我所做的那些看起来荒唐的事向你道歉。不过也请相信我,我并没有恶意。我知道,你每天工作辛苦,为的是给家人争取好的生活。但是,金钱可以努力累积,快乐却不该因此散失。我只是不想看到你每天都愁容满面,要知道这种情绪是会传染给你的家人的。”
看他满脸真诚,我不再怀疑什么了。但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挤出这样几个字:“没,没事…”然后径直向楼梯跑去。
跑到一半,又回过头对他说:“其实……你现在这样很好看。”
他还立在门口,不好意思地冲我笑了。
(八)
就这样,我们之间的误会彻底消除了。
……
后来,我们在街上偶遇,他说要一起坐坐。
再后来,他入股了我的快递网点,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他给我讲他遇到的种种趣事,我向他倾吐鸡毛蒜皮、家长里短。
每当有人问起这样两个不搭调的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我们都会不约而同地向他们眨眨眼,然后共同说出这样两个字:“秘密!”
……
或许人生就是这么奇妙,相识靠缘,相知却可能只是一个懂你的微笑。生活中多一点欢笑,你会觉得自己和身边的人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