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库仁丝毫没料到什翼犍会单枪匹马闯到他的独孤部来。
他的独孤部最初在接到王猛书信后,便立刻起兵,连之前派去潞川的两个儿子和五千人马也都一起召回,转头向拓跋部的繁畤大营进发。
到达繁畤两里处,他打听到铁弗部同什翼犍已经大战一番,胜负未分,便让众人停止前进,就地驻扎。
想要在此继续观望,欲趁两部两败俱伤之际,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当日,安营扎寨完毕,他正在帐中和两个儿子商量军情。
跟以往一样,大儿子刘显是积极赞成进攻拓跋部的,而小儿子刘亢泥则反对这么做。
这次,刘库仁反叛之心坚决,跟大儿子站在一条阵线。
就在父子三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帐外兵士匆匆忙忙进来报称:“大人,王……王汗到了!”
三人都吃了一惊,立即停止争辩,面面相觑一番,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刘库仁惊问道,“你说谁?谁到了?”
“大人,王汗到了!”兵士再报了一次。
刘库仁一下子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继续要问“他到哪里了”时,随着帐外一声马嘶,什翼犍已经掀帐闯了进来,手执马鞭,腰胯马刀,瞪大眼睛威严地看着他们父子。
惊慌之下,刘库仁手足无措,半晌才领着儿子抚胸躬身道:“属下……参加王汗!”
“小婿参见岳父大人。”刘亢泥则单独行了个礼。
什翼犍朝刘亢泥点点头。
然后又对着刘库仁开门见山质问道:“独孤部此来,是要助本王,还是要助铁弗部?”
这一问如同当头棒喝,一下就将刘库仁震住了。
他来不及思索,只得答道:“属下……属下听说铁弗部谋反,欲对王汗不利,特地率领独孤部前来救驾。”
旁边两个儿子听了父亲的答复,都不由得怔了一下。
“哈哈哈。”什翼犍这才朗声大笑起来,“外人都说独孤部要跟着铁弗部一起背叛本王,本王坚决不信,因此特地赶来证实一下。看来本王没有看走眼。”
说着他伸出双手扶着依然躬着身的刘库仁的两肩,将他扶起,再次大笑道,“本王就说嘛,谁都可能与铁弗部一起背叛本王,唯独他刘库仁绝不可能。难道他会忘记与铁弗部的深仇大恨吗?何况他的儿子还是本王的爱婿。独孤部与拓跋部,本来就是一家人嘛,一家人怎么可以刀兵相见呢?亲家,你说本王说得对不对?”
刘库仁听得有些尴尬,脸上勉强挂笑道:“王汗……所言极是。”
一旁的刘亢泥见父亲改了主意,心里十分高兴,忍不住插嘴道:“铁弗部狼子野心,欲对岳父大人不利,小婿和父亲当然不会答应。”
“嗯。好!”什翼犍朝他赞赏地点点头,“果然是本王的好女婿。铁弗部的锐气已被本王挫败。如今本王有你们父子相助,更是如虎添翼。本王相信,拓跋部和独孤部联合,只需一战,便可将刘卫辰父子生擒活捉,以泄本王心头之恨。”
说着他走到刘亢泥面前,以一种十分器重的目光凝着他道,“亢泥爱婿,你愿不愿意先随本王前往拓跋部立功?”
刘亢泥见岳父如此器重自己,眼中顿时充满了光芒,立刻慷慨答道:“小婿听凭岳父大人差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望向一旁的父兄。“只是——”
什翼犍看懂了他的意思,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噢,你是担心你的父亲不会答应吗?你放心,为国效命,本王相信你的父亲是绝对不会拒绝的。”说着他扭头朝刘库仁问道,“亲家,你意下如何?”
刘库仁正在心头对儿子的鲁莽恼火不已,又遭什翼犍这一番言语上的挟持,只得垂首答道:“王汗器重小儿,乃是小儿的荣幸。只是,亢泥年幼无知,战斗经验不足,属下担心他会误了王汗的大事。王汗还是另择——”
“嗳,不妨不妨。”什翼犍打断他道,“难得亢泥有此报国之心,我们岂能不支持他呢?亲家如果不答应,倒显得是有意在推脱了。”
说着他凝着刘库仁的眼睛,静等他的答复。
刘库仁没法,只得答应道:“那便谨遵王汗之令。”
“好!”什翼犍点头道,“军情紧急,事不宜迟。爱婿,我们这就出发吧!”
刘亢泥见父亲答应,十分兴奋,当即朗声应道:“是,岳父大人。”然后转过身,行礼拜辞父兄。
什翼犍又朝着刘库仁道:“还望亲家尽快起兵为后继,助本王早日平定铁弗部。”
“属下遵令。”刘库仁抚胸躬身道。
然后同大儿子将二人送出帐外,目送其打马远去。
直到看不见他们了,刘库仁才长长地舒一口胸中恶气。
“父亲,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刘显也深感气愤。
“还能怎么办?”刘库仁愤愤道,“如今亢泥在他手里,我们只好任他摆布。传令众将士,明日进军,支援拓跋部。”
“是,父亲!”刘显极不情愿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