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听雨
年少的时候,总喜欢去姑姑家,也许是可以无拘无束,也许是因为山水田园的宁静和清幽吸引着我,以至于每年的暑假我都是在姑姑家度过的。
那年小升初考试过后,假期有点长,家里又忙,父亲把土坯房拆了,用自己烧的青砖和瓦盖新房,妈嫌我呆在家里碍事儿,又把我轰去了姑姑家。
姑姑家好远的,在大茅坡漆场。位于龙坝瓦房河最高的那坐山上,可以说是深山老林了。从将家堰芦沟垭翻过山梁就是平安,六七十里地,那些年民风比较纯朴,我一人走了好多趟了,父母亲便也不再担心我独自一人走山路了。天蒙蒙亮出发,下午一点才能到山脚山,遥遥就能望见场委会旁边那几颗高大白杨树(两个壮年小伙合围才能抱住)然后再爬一个小时的山坡路就到了。那几棵高大的白杨久而久之就顺里成章成了漆场的路标和风景。
那时侯,姑丈出了远门,表弟和表妹在山脚下的学校上学,姑姑要忙着干点儿农话,我便象脱疆的野马在山间乱窜。光顾过场子里面的苹果园,不小心用石子打伤过别人家的鸡,偷掰过看场老大爷种的葵花籽,烧过玉米和青黄豆……姑姑叫我是小土匪,隔三岔五的给邻居打招乎,怕我祸害别人家的小动物,邻居叔姨都一笑而过,我来的次数多,都熟悉了我的个性,其实我只是把小动物们追得上窜下跳而已。
尤其是白杨树下的那片草地,成了我的领地我的乐园,它陪我度过了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一个人在树下捉蟋蟀,捕知了,逮小鸡仔儿……在白杨树下,我见过很多小动物,甚至还见过一只白色的狐狸,因为它很罕见,所以我珍藏在心的深处,就连父亲我都不曾提起过它的存在。我那时认为,有生命的生物都有灵性,都有着自己的生存之道和生存空间。
白杨树后的山坡上,种着绿茶树。一个山粱连着又一个山梁,满目的翠绿,茶香阵阵。采上几棵衔在嘴里,靠着白杨树打盹儿……年少无知的我常常把自幻想成山林山间的白孤,野兔……与花草树木为伴,整日的穿梭在山林间。
一次我看到一只貂追赶着一只跄慌的小白兔从山坡向山下逃窜,小兔从我身边短暂停留的瞬间,我把姑姑给我背着的小挎箩扣了上去,小小的身子匍匐在上面,心里念叨着:这下跑不掉了!那只貂就在二米处的地方静静的看着我。我蹲下身来,看着挎箩里面的小兔蜷缩着,宝石红的眼晴好漂亮,就这样瞅着我,那一刹那,我突然心悸,好象读懂了它眼里述说和讫求。我默默的掀开夸箩放了它,小兔跑出去在大约二米的地方停下,又回头望了望我,我瞬间懂了,回过身朝貂瞪平静望去,貂看了看我又纵向了山林间……多年后曾和父亲提及,父亲担心之余叹了口气道: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因为年少心存善念,尊重一切有生命有灵性的物种,所以从不知道什么是恐惧。
白杨树旁边是一大片竹林,清晨,露珠儿立在竹叶儿上,荡着秋千,轻风拂过,叶儿婆娑,露珠儿象顽皮的孩童跳跃着,拘几滴放在舌尖,一阵沁凉,再入喉又有一缕干甜。如果没有错过时节,还能收获几颗粗粗的嫩笋,撕去外衣,清洗干净,姑姑便用它炖上几根排骨,或一只土鸡,肉香而汤不膩,那余味至今让我念念不忘。
还有一棵高大的桑树俏立在竹林和白杨树之间,叶片硕大,也不知多少年了。姑姑告诉我桑叶汁可以用来洗头护发,我便每隔几日采上几片叶儿,清洗干净,用小锤锤碎,手揉搓挤压,浓浓桑汁便流出来了,用它护理头发效果特好,发丝柔顺且去头屑,植物特有的清香久而不散。现今的各种洗发水,护发素与之相比,效果差的太远,可以说天壤之别,不在一个档次。
后来长大了,去了南方漂泊,总是怀念着白杨树下的时光,老想着再次立在白杨树下,闭上眼用心去倾听树叶儿沙沙的吟唱,那是叶儿对枝的眷恋和忧伤。小小的叶儿迎来春,走过夏,又在金秋离别,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回归泥土的怀抱,拾掇好心情,去赴来年春天又一次的华丽的邀约。
多年后我留在了自己的家乡,想再去看看那几棵白杨,不知道是否还在,也许早已荒草没膝,云深不识去路。因退耕返林,漆厂与林厂合并,姑姑和姑丈也老了,又到了退休的年纪便迁到了县城里,再也爬不了山了,没人陪我去我年少时候的净土乐园看看,这一愿望日积月累的发酵着,一直搁浅着,期限一次又一次无限的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