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缭绕的烧烤摊前,钟康猛地将塑料杯举起,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康哥,你少喝点。嫂子问起来,我不好答话呀!”发小罗通赶忙劝道。
“是啊,我觉得嫂子这人挺好的,又顾家又孝顺。你呀还是趁早跟何淼断了吧。”另一个朋友也搭了腔。
“我不是说卢燕不好,她就是少了些风情,做事一板一眼就跟个木头疙瘩一样。结婚这么多年,我就憋屈了这么多年!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谁知道偏偏遇到了何淼。”说到自己的情人,钟康本就被炭火熏红的脸上更多了一层红晕,眼中的柔情几乎要滴出来。
“你和燕姐可是你家老头子做主定下的亲事,她又从小跟着你爸学医抓药,感情比女儿也差不了几分。他能答应你离婚吗?”罗通说。
钟康又喝了一杯酒说:“我爸再疼她,她也不过是个外人。何况老头因为前些日子的医疗事故萌生退意,已经打算把诊所彻底交给我了。到时候,我找个借口把老头送出去旅游散心就是了。”
“那孩子怎么办?”有人把核心问题抛了出来。
“自然是跟我了,我的儿子当然要随我学医继承家业啦。”钟康吃了口菜,满心欢喜地望着远处漆黑的院落,嘴角弯成了一痕月牙儿。
酒精能够麻醉人的神经,也能给人带来勇气。“离婚吧。”才一进家门,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换,钟康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卢燕愣了片刻,转身就走:“你喝醉了,我去给你煮碗醒酒茶。”
“站住,你别逃避了!你知道我们没感情的,要不是我爸强力撮合,我们也不会结婚。”钟康冲上前,一把拽住卢燕地胳膊道。
“那是你,日久天长我已经习惯了和你一起的生活,我们之间还有一个宇轩,你难道忍心让他在单亲家庭里成长?”卢燕回过头来,已经是泪流满面。
钟康的拽人的手一松,讷讷地道:“对不起。”卢燕没有给他再说下去的机会,她跌跌撞撞跑回了屋里。
一连几天,两个人都没有提起那晚发生的事。只是卢燕的心却像是坠了秤砣似的沉甸甸的。
果然,才不到一周时间。有人就按耐不住闹上了门来。
“钟医师在吗?”一大早,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操着娇滴滴的嗓音问道。
“他去吃早餐了,还没回来。你哪里不舒服,我给你看看吧。”卢燕伸手就要是把女人的脉。
“是相亲病,你治不了的。”女人笑嘻嘻地收回手,眼底满是挑衅。
“既然他不在,那我留个便条吧。”不等卢燕回答。女人就抽过她眼前开处方的本子写了起来:“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写完,女人就袅袅婷婷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卢燕想叫住她问个清楚,看着纸上的字又闭了嘴。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她还要问什么呢。再深究不过是些无谓的细节罢了。
“我们离婚吧!”头顶响起一把冷漠如刀的声音,卢燕一抬头,就见钟康站在了自己面前。
“为了给她一个名份?”卢燕戚然一笑将纸条举起。
“她为了我,成了别人眼里见不得光的人,我不能辜负她。”钟康说得大义凛然。
“那我呢,你就忍心让我成为别人眼里的笑话?”卢燕哭着质问道。
“对不起。”钟康抱歉地说道,眼中只有一片漠然。
最狠不过变心人,开口便是杀人刀。婚终究是离了。不知是钟康迫不及待迎新人进门还是小三迫切想上位。不过半个月,他们就举行了婚礼,当天还闹出了不少事。
何淼不知想要在村里人面前落卢燕的面子,还是用婚礼堵村里人的嘴,选在了村里摆酒席,昭告天下人她何淼是被明媒正娶进来的。
婚礼办得十分热闹。酒席上众人说说笑笑都刻意避开了关于卢燕的话题,连他们的孩子宇轩也甚少被人提起。
“妈妈!”正当众人都在和钟康夫妻敬酒谈笑时,一个稚气的童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欢愉的气氛。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朝男孩的方向看去,却见卢燕一身大红衣裳款款而来,亮得刺目。
她不理会众人惊诧的目光,缓步走到钟老太太面前将一把戥秤递到她面前说:“师母,当初你把这秤交给我,让我为病人抓药开方,以此秤告诫我们行医要凭心成称药。可惜我离开这里,以后这秤也用不到了,今天就原物奉还了。”
一番话赞扬了钟老太太济世善心,又暗暗点出了何淼的身份,不可谓不厉害。何淼看到她就气得不行,听她的话更是怒火冲天。她想出口讽刺几句,却见钟老太太一把抱住了卢燕哭道:“孩子,是我们钟家对不起你呀!这辈子做不成婆媳是我们钟家的损失。你以后不要忘了常来看看我这老太婆呀!”此话一出,卢燕也落下了泪来,孩子见母亲和奶奶哭,也跟着哭了起来。婚宴上,哭声一片,气氛降至了冰点。
“燕儿,是钟康对不起你。师傅还是你师傅。这秤既然交到你手上了,就没有归还的道理。拿着吧!”钟老医师慈爱地说。
卢燕还想推辞,却见远处传来了一阵喧闹:“钟康,你爸妈这是什么意思?让你前妻来恶心我吗?这婚我不结了……”话还没说完,何淼提着裙摆就冲了出去。钟康想追,当着满堂的宾客却又放不下脸面,只能悻悻地坐在那陪笑。
公车上。“听说,前段时间钟康家闹得挺厉害啊?有人起了个头。
“何止厉害,婚礼现场,新娘子当场离席了。”
“那婚事吹了?”
“怎么可能。她哪里舍得钟家的财富哦,钟康家三代行医,攒下不少钱。据说在县城还有一套房子呢。”
“谁说不是呢,为了嫁给钟康。她可是把前夫踹了,连孩子都没要呢。”有个知情人透露。
“这何淼一看就是个妖娆的。在诊所里就和钟康搂搂抱抱,一点儿都不庄重。”
“你也看见了?我那天去那抓药。那何淼就抱着钟康撒娇。当着外人的面呢,也不知道收敛一点,看得我呀,只起鸡皮疙瘩呢。”
“你说以前的卢燕多好啊!文文静静的,又有礼貌。钟康的眼睛不知道怎么长的,那何淼天天涂脂抹粉,一脸的狐媚样,卢燕比她可好看多了。”有人为卢燕打抱不平。
“人家都说抛弃糟糠会遭报应的。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钟康骑摩托摔倒了,听说断了一条腿呢。”一把声音幸灾乐祸地响起。
“怎么回事啊?”
“咳,还不是那狐狸精闹的,她嫌咱们村偏僻冷清,非要搬县城住,那诊所又不能搬。所以就让钟康两头跑。咱们诊所晚上都开到十一二点,估计是路上黑没看清楚吧。”
“这还真是报应啊!”众人纷纷感慨。
公车最里头,一个女人密切地关注着众人的话,时而蹙眉,时而垂眸,却不发一言。白色的鸭舌帽下露出一张清秀的脸,仔细打量就会发现她就是故事的中心——卢燕。
钟康的脚上打了厚厚的石膏,上厕所都得人搀着去。何淼伺候了几天就嫌烦了。叫了辆车把钟康送回了乡下老家美其名曰:乡下空气好,适合养伤。
所以当卢燕看到钟康时,他就是一副胡子拉碴,头发打结,衣服裤子皱巴巴还带着股汗臭的邋遢大叔模样。
“把水喝了,待会儿吃饭。”卢燕看着嘴唇干裂的钟康递了一杯水命令似的说。
“哎。”钟康老脸有些红,但还是答应了。天知道,他吃了多久的方便面了。
“老爸害羞了。”儿子宇轩捕捉到了他脸色的变化笑着打趣道。
沉寂已久的家因为他的话变得热闹活跃起来,卢燕和钟康之间的尴尬气氛也得到了缓和。
伤筋动骨一百天,在卢燕的精心照料下钟康很快好了起来。期间,何淼也来过几次。她想把卢燕赶走,又舍不得这么个免费保姆帮她伺候人。时间一久,她也懒得参与了,毕竟这落后偏僻的小村庄哪里有县城住着舒服呀。
其实,何淼不管卢燕和钟康最根本的原因是她又有新欢了。对方是个生意人,赚得比钟康多多了。当钟康将他们俩堵在家里时,何淼很痛快地提出了离婚:“当初觉得你家在村里开诊所一定不少赚,谁知道你爸给人看错病用错药。赔得差点把房子都卖了。凤凰不栖无宝地,你赶紧把离婚协议书签了吧。别耽误老娘改嫁。”
看着眼前曾经对自己说尽花言巧语,卖弄尽风情的女人变得如此陌生时,钟康彻底死了心。深夜独处时,他总能看见家里卢燕忙碌的身影。
“把她追回来!”当卢燕一次次在他梦里出现时,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有儿子作为铺垫,她又之前不计前嫌地来照顾我,复婚有望了。”钟康为自己打气道。
“钟康,你误会了吧。我照顾你一是看在师傅师母的面子上,二是不想让孩子认为我们离婚就成了仇人。你这束花送错地方了。”卢燕笑着将眼前的玫瑰推了回去。
“燕儿,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知道错了。”钟康还有些不死心,哀求道。
“机会不是求来的,是自己争取的!”卢燕莞尔一笑,迈步上了去往县城的车。
“燕儿!”钟康失落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赶紧上车追呀!”公车司机有些看不下去了,回头嚷道。
钟康似乎才反应过来,骑上摩托跟着公交车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