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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说‖樱桃与荔枝
对了,樱桃,如果你要点咖啡的话,我要一杯柚C美式,不额外加糖,去冰,谢谢!
穿着一身素色连衣裙、妆容清清爽爽的樱桃,刚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收到了闺蜜荔枝的一封短信。
其实,樱桃本名英桃,出生于北方一个高知家庭,父亲在一所知名大学机电工程系任教,母亲在这所大学的图书馆担任管理员。樱桃是独生女,大一新生,一个非常阳光的女孩,开朗恬静,明媚而清新。
闺蜜荔枝,原本叫李芝,来自北方一座小镇,父母都是一家军工企业的职工,后来军工转民用,夫妻俩辞职下海,凭借丰富的机加经验和精湛技术,应聘来到省城一家大型企业,买房置业,送孩子进名校。
樱桃和荔枝,是中学六年的同窗好友,考大学又选择了同一所大学。军训期间,适应能力超强的荔枝,对身体娇弱的樱桃照顾有加,两人性格互补,惺惺相惜,彼此心有灵犀,形影不离,非常默契。
英桃的外号,还是中学时代,被李芝脱口叫出来的。因为李芝记得小时候,父母工作的军工企业在大山深处。每年春夏,山里的樱桃树上,先是开了粉色的花,后来结了青涩的果,再到后来就变成了红红黄黄、酸酸甜甜的樱桃。樱桃的口感非常独特,其鲜美的果汁在口中释放,给人清甜可口的感受。同时,樱桃的果肉也十分鲜嫩多汁,每一口都让人回味无穷。因此,一家人都非常喜欢吃樱桃。每年春夏,樱桃就是时令水果。
后来,李芝随父母来到省城一所小学,经历过非常艰难的一段适应期。童年时代,曾经的美好,来自于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群。李芝从幼儿园到上小学四年级这一段,都是在熟悉而亲切的厂子校度过的。同学都是子弟,老师也是厂里送出去念师范的子弟,伙伴们的父母彼此都很熟悉,所以相处起来也非常融洽。
李芝最怀念的是那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是那一群淳朴善良的熟悉的面孔,同伴们无遮无拦的欢笑,老师们亲切和蔼的笑容,还有厂子里那么多热情的叔叔阿姨和爷爷奶奶,还有那些酸酸甜甜的樱桃。
那些高悬在枝头的晶莹剔透的樱桃啊,在李芝的作文里她曾经这样写到:樱桃是一种小巧玲珑的水果,有鲜红色,也有橙黄色,果实饱满,表面光滑,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在阳光下,樱桃的红色更加鲜艳,它们在绿叶中显得格外醒目。尝一口,酸甜适中,让人爱不释手。鲜艳欲滴的樱桃,盛开在绿叶之中,宛如夏日的亮点,为季节增添了一份无尽的生机与活力。樱桃,娇小玲珑,犹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熠熠生辉……
小学最后两年的时光,李芝慢慢变得坚强了许多。因为面对生疏的环境和一群陌生人,辛辛苦苦在外打拼的父母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替代她做这一切。她只能勇敢面对,去主动适应。这无形之中,也锻炼了她的适应能力。她小心翼翼地尝试着,与陌生的老师同学沟通,去包容各种异样的眼光,顺利考入了重点中学。
在这所著名的省重点中学里,英桃出现在李芝的视野里。或许是因为李芝童年时代的美好记忆,与樱桃有关。所以第一眼看到开朗恬静、落落大方、满脸微笑的英桃,李芝就觉得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异常的亲切。而英桃呢,看见李芝总是透着一份真诚与热情,跟她打招呼,就平添了许多好感,很快她们就成了朋友。
在英桃的眼里,李芝就像荔枝一样,外面有一层铠甲,内心却是温润如玉。荔枝的口感,细腻而多汁,犹如最精致的糕点,让人在每一个咀嚼中都能感受到满满的幸福感。荔枝,这颗带有神秘色彩的水果,无论是外形还是口感,都让人难以忘怀。它拥有红彤彤的外壳,绿莹莹的斑纹,仿佛是大自然的一颗精美宝石。
英桃的父母都很喜欢荔枝,英桃曾经背诵过《长恨歌》里的句子:“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荔枝舒展着四季常青的枝叶,开放着一簇簇绿中带白的花朵,十分妩媚。颗颗荔枝,如红宝石般璀璨,散发着迷人的果香,让人沉醉在这夏日的盛宴中。荔枝滋味鲜美,犹如夏日清风,润泽甘甜,让人回味无穷。
课间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她俩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李芝跟英桃说起自己的童年时光,英桃总是瞪大了眼睛,因为那是她所不熟悉的生活。英桃自小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对军工厂和大山深处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充满了无限神往,好奇心促使她不停地问及许多话题,对露天电影场以及不曾见过的事物,有着极浓厚的兴趣。
英桃喜欢当一个忠实的听众,而李芝时常沉浸在对往昔时光的回忆里。看着对面的英桃睁大了眼睛,露出甜甜的微笑,听得入了神,李芝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樱桃的形象——颜色鲜艳,红彤彤的外表,犹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透着阳光,挂满枝头,圆润可爱,酸酸甜甜,让人们忍不住想去品尝它们的鲜美滋味。
李芝就在那一瞬间,脱口而出——英桃,我最爱的樱桃。等英桃反应过来的时候,班里的同学们都兴奋地喊着“樱桃!樱桃!……”,这一刻仿佛被定格了。英桃面对大家异口同声的叫喊,满脸羞红,像是娇嗔又像是恼怒,回敬了李芝——李芝,我最喜欢的荔枝。刹那间,同学们又都兴奋地喊着“荔枝!荔枝!……”
整个教室被一股股声浪掀起,“樱桃樱桃……最爱的樱桃”“荔枝荔枝……喜欢的荔枝”“我们都喜欢樱桃和荔枝”,从这一天起,大家似乎都很默契,仿佛约定俗成似的,两人的本名就这样被外号代替。
初中三年,经历了许多开心和不开心的事情,樱桃和荔枝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每一次考试总是轮流第一。她俩成为班里最受瞩目的中心人物,年年三好学生,优秀干部,许多老师对她俩也赞不绝口。
转眼之间,到了中考前夕,樱桃和荔枝经常在一起互问互答。双方父母,因为家长会而熟悉,最后竟也成了朋友。李芝的父母对英桃的父母充满了钦羡之情,而英桃的父母对李芝父母也充满了尊敬之意。
双方父母暗自庆幸,在孩子成长的道路上遇到了对的人,她们一起做了对的事。或许樱桃与荔枝本来就是大家喜欢的水果吧?她俩深厚的友谊,冥冥之中得到了大家的祝福,像是得到了命运女神的垂青。
大一的时光,是属于青春最浪漫的时光。周末,英桃回了一趟家,而李芝正在学校准备一场辩论赛。在英桃准备返回学校的时候,给李芝发了语音:荔枝,我准备返校了,路过那家咖啡店,你要咖啡么?
李芝秒回,让英桃会心一笑——默契,有时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你在想她的时候,她也在想着你。就像王阳明说的: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
英桃从出租车里出来的时候,满地细碎的阳光。她一闪身进了那家咖啡店,给自己点了一杯卡布基诺,给李芝点了一杯柚C美式,去冰,不加糖,英桃知道她在生理期。她提着两杯咖啡朝着东南门走去。
咖啡店与学校东南门隔着一条笔直的大道。一阵夏日的微风吹过英桃的裙裾,长发飘飘,美丽在瞬间定格。就在英桃穿过人行横道时,一辆红色玛莎拉蒂飞驰而过——一只白色的鸟飞向半空,轻轻落下。
整个喧闹的街道瞬间凝固,所有惊愕的表情像一幅恐怖的油画——李芝的心在瞬间像被针扎一样,她以为是生理期的痉挛,她不知道,英桃——她最爱的樱桃,在她最意想不到的时刻,悄然离开了……
这一切,恍若一场惊梦。让李芝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英桃,那个与她朝夕相伴的樱桃,那个始终微笑着的美丽青春女子,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樱桃父母闻讯后,肝胆欲裂,呼天抢地,悲痛欲绝。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催人泪下的凄凉惨景,一直盘桓索绕在李芝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无法释怀。
她无数次地假想:如果我不点那杯咖啡,是不是,会有另外一个结果?如果我从来不认识她,她会不会不来学校看我?那也就……
多年以后,李芝仍然走不出那段阴影,独自一个人生活。她还保留着与樱桃的那段对话,只是荔枝再也不喝咖啡,再也不吃樱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