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225
烤土豆是宁波当地一道有名的特色菜,挑选鸽子蛋大小的土豆煮熟后剥皮,然后合着葱花在油锅里翻炒,翻炒时将土豆按扁,直至两面焦黄便可出锅。一口一个,豌豆黄一样的小土豆圆溜溜加上几点翠绿的香葱小段,再加上两面略微起皮的焦黄面,含在口中粉嫩之中带着那么一点韧劲。烤土豆没有汤汤水水的啰嗦也不会在嘴唇上留下痕迹,老少皆宜,颇受欢迎。
江浙一带许多饭馆都会做这个菜式,菜场上的小土豆也因此身价上涨。外地的乡下人多半贱价处理这些拿不上台面的小土豆,在江浙一带若是遇到不懂行当的乡下卖土豆的人,人们便趁机买个便宜回去。十五岁的河生非常喜欢吃这种土豆,因此眼睛格外关注那些不引人注意的小土豆。
这天,河生放学回家,和几个小伙伴沿着一条小土路往回赶。深秋的原野上一片灰蒙蒙的,收割完的秸秆堆在地里已经发黑,路边的蒿草因为来往车辆带起的灰尘已经变成灰白色。就在此时,河生停下来了。
“哎~,我说你们看哪,这个小土堆怪怪的。”
几个小伙伴停了下来,扭头向河生手指的方向看去。可不,在一堆灰色蒿草的下面有一个鼓起的灰色小土堆,上面有几个小土豆灰头灰脑地散在上面。
村里靠近县城,很多人都把自留地用来种菜,路边有一些散落的白菜啊土豆不足为奇。只是这个土堆有些奇怪,疙疙瘩瘩的样子,像是除了外面这些散落的小土豆之外里面还有不少小土豆。
想起烤土豆的美味,几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下。哈哈,这下,捡到宝贝咯。
“要是这下面埋着一堆全是这样大小的土豆,那可就捡到大便宜了!”一个伙伴说,谁不知道现在外面去买这玩意至少也要两块钱一斤啊。
几个人分头在路边找着几个树枝或硬点的秸秆,三下五除二就把小土堆撬开了。
土堆扒开后才发现上面其实只有薄薄一层土,下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土豆,大大小小不计其数,不仅如此,这些土豆像是连着一个深不可测的地洞,黑乎乎的。这些土豆和外面散落的土豆长得不太一样,颜色是说不出来的不自然的胶黄色,有一些土豆还悬挂在顶上,并且不少土豆上面有奇怪的黑色字符。那些符号大家都看不懂,但这些符号里像是有黑色的眼睛,使人看到后不寒而栗。有些被压在下面的土豆也是扁扁的样子,但都露出两个黑眼睛,龇牙咧嘴,同样写满咒语。
大家伙一看这情景,都一下子跳开了,背着背包一哄而散,再也没有人提抢土豆的事了。当晚,河生无精打采地吃完晚饭后就躺床上了,心里惴惴不安老不踏实。
憋了一夜的河生第二天一大早就跟哥哥聊了这事,很快周围的亲戚邻居朋友都知道了这个事情,大家伙也都像看稀奇似的去看那堆土豆,河生反倒窝在家里再也不敢去看了。不仅河生不敢去看,那几个小伙伴也没敢再去看看。河生坐在电脑前搜索了好几遍,土豆,土豆堆,土豆变形,土豆咒语,土豆黑洞,无果。Potato,Patata, toodles,马铃薯。。。就是没有解决土豆咒语的办法。
乘公交车时河生还在想着这事,今天的车子也有点不太一样,和平时路线不同。车子穿过一条狭窄的小道后进入长满植物的地下花园后就开走了。花园里长满茂盛的植物和艳丽的花朵,连廊门出口处都长满了攀援植物,那堆过于集中的土豆像是能传染一样,连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也跟着疯长。吃饭的地方就在花园对面,但这些疯狂的植物把出口都堵住了,跨步都不行。最后河生只得扒开花丛钻了出去。
看见愁眉苦脸的河生过来了,食堂师傅说他已备好一堆茄子,能有效地解决土豆咒语,但因为需要很多茄子因此还在准备中。
“放心吧,茄子能行的,不过我还没有那么多茄子,得等一下,正在收集。”
茄子能解决土豆咒语?河生有点疑惑,但有办法总比没有办法强,尤其是穿着白色厨师服的师傅很肯定地冲河生点点头,还诡秘地笑了一下。回到家里后河生还是有些担心,师傅这一笑是啥意思?信心十足还是嘲笑自己想得太简单?不行不行。因为据说野外那堆土豆坑又变大了,像是越发不可收拾的样子。河生呆坐在灯前干什么事也没心思。茄子快来吧,萨满也来吧,把那充满咒语的土豆和土豆坑掩埋掉。我可不希望那是一个巨大罪恶的一角,只是不巧被不走运的我碰到。我再也不好奇这些奇怪的东西了。
与此同时,河生的哥哥和几个当时在场的小伙伴正在紧锣密家地准备出击土豆,买了一些工具用来销毁掩埋这些土豆。
可河生还是隐隐担心那渐渐隆起的土豆坑。是我挖开了这个恐怖的土豆坑,但却给亲人朋友带来这么大的压力。但我必须想办法不能让厄运降临到这里。
第三天是个晴天,食堂师傅、河生的哥哥还有几个壮劳力来到河生他们当初发现土豆堆的地方,河生远远地跟在大伙后面。土豆堆早已经成为村里的奇谈,来来回回有好几拨人过来瞅过了。但其他人并没有看到土豆上的咒语,人家说那肯定是河生他们几个眼花了才看到的。食堂师傅说既然来了那还是要把这堆土豆给收了。
扒开的土豆洞还在,深黝黝的,里面散发出一股怪气,像是有个魔法瓶在散发气体。食堂师傅经常杀猪宰羊,啥场面没见过啊。膀大腰圆的师傅有的是力气直愣愣地两个眼珠子一点不怯直接甩过去,土豆堆里果然不见了前天河生他们几个看到的咒语。所有的土豆都变成普普通通的小土豆样子,乖乖地挤在坑里。但谁也不敢要这些土豆,凭空地在这路边上出现了这么大一堆土豆,车来车往人这么多却没有人能看到这不是很妖异的事情么。白大褂的师傅嗨地一声托起旁边的杨柳框,扑扑啦啦一堆茄子落了下来,落进土豆洞里。里面传来一阵歌声:
我看见他们来了
我看见他们走了
我看见他们来了
我看见他们走了
我没有眼睛
我没有地方
我没有翅膀
我没有去向
我没有阳光
我没有理想
我没有衣裳
。。。。。。
歌声渐渐弱了下去,直至最后什么声音也没有。大家再一看地上,那堆土豆不见了,野蒿下面是硬硬的土块,和别的地方没什么两样。
自此后河生再也不吃烤土豆了,只是一日在一本书上看到土豆原来属茄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原产于南美洲安第斯山区。那位食堂师傅跟这些食材打交道多年,深谙此道,虽然讲不出道理来但脑海里早已有了答案。至于唱歌的土豆夹杂着一些呜哩哇啦的音调,或许是思念遥远的安第斯山老家的土豆语音罢了。以至于后来河生再看到土豆就觉得土豆上像是有个人。
(后记:依据2016年12月24日梦境成文。土豆原名马铃薯,16世纪以前便传入中国,属茄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原产于南美洲安第斯山区。文中茄子治土豆纯属梦境中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