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满脸灰败得从理发店里出来,回到暂住的酒店,酒店大床房已经收拾一新。
床上摆放着为他亲手织的围巾,为他买的外套,可现在,这些东西已经没用了,她随手带上房门,去前台退了房,在厦门的候机厅里,最后再看一眼这个美好的地方,上了飞机。
都说重头开始,她是真的从头开始了,摸着自己的齐耳短发,看着手机里那满头飘逸长发却神色哀伤的自己,她哭了。
我只想和你走心,你却只和我走肾,是谁说的日久生情?五年的日子够久了吧?被他日的也够久了吧?
可他,始终没给过自己一个名分,哪怕是女友这个称呼。
他去了厦门,林苏满心欢喜,希望自己的突然出现,可以给他惊喜,希望自己蹩脚生疏却努力编织的围巾,能温暖他的身体,希望他能像从前那样,宠着自己。
即使每次换来的,是一次次被他压在身下发泄,她欺骗自己说,他是爱我的。
林苏想起两人的初次见面,那年林苏高考失利,差几分才够得着三本线,心灰意冷的她一气之下,干脆不读了,找了份男装店的工作,就去上班了。
那时候的某宝还没大热,人们添置衣裳还是逛街购买,林苏记得那天,他在买完衣服后,带着和煦的笑容问她,你好,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林苏高中并不是没谈过男朋友,但他给林苏的感觉,真的不一样,那双如同夜幕般深邃的眼眸,俘获了她的心。
男人比林苏大一岁,下学期就是大二的学生了,他们互相加了好友,在QQ上聊了起来。
男人很爱笑,每天在空间里PO着自己的生活照,打球,郊游,社团活动,林苏在电脑前看着这个男人,一面自卑着自己的学历,一面憧憬着他的生活。
林苏总是怀着小心翼翼且欲言又止的心情,和他互动着,男人很热情,在他面前,林苏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她开始关心起他的生活起居,会搜索他所在城市的天气预报,告诉他增减衣裳,会瞅着时间叮嘱他吃饭。
林苏对他的依赖与日俱增,每天上班魂不守舍,常抱着手机,等他的消息,尽管他回的很慢,可她甘之如饴。
某天,男人发了条消息,苏苏,我朋友出事住院了,我需要点钱,你能借我两千吗?
林苏二话没说,将钱打到了他的卡上。
男人放假了,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林苏出来,吃饭的时候,林苏脸红的不敢看他,只是木讷的低头,引得男人哈哈大笑。
之后男人提议去酒吧,林苏迟疑了一下,没多想就去了。
推杯换盏,就两人的小卡座里,林苏满脸酡红,男人吻了她,她身子僵住了。
今晚陪我好吗?男人咬着她的耳朵,已经意识模糊的林苏点头答应了。
那夜林苏很难受,头很晕,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赤条条的躺在床上,旁边是背对着她睡的男人,地上散落着好几个保险套。
林苏先是恐惧,而后是莫名的欣喜,心想以后我是你的人了,她反手抱住了呼呼大睡的男人。
之后的情节,和大多数情侣一样,男人在放假的这段日子里,时常在林苏下班后喊她一起吃饭。
但每隔两天,男人就会带她去开房,一次次地要着她。
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男人毕业,期间让林苏不解的是,每个月,男人总会用各种理由,向她要两千块钱,但她从没多问什么。
她自己,每个月靠着仅剩下的一千元过活。
可纸始终包不住火,毕业后男人找了份工作,还在外租了个房子,说嫌家人烦,不如一个人住得自在。
林苏也搬了过去,开始了同居生活,白天他们上班,晚上林苏做好饭,和男人一起看电视剧,然后照例的云雨。
某天男人去洗澡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林苏从没看过他的手机,起了兴趣,翻了起来。
可男人的相册如同潘多拉魔盒,林苏只觉得她爱着的男人,在那一张张令人作呕的照片中,支离破碎了。
那里是一堆男人和其他女生的合影,还有床照。
她哭了。
男人洗好出来的时候,看到哭着的林苏,和桌面上还亮着屏幕的手机,一下子火了。
谁让你翻我手机的!男人怒吼着,那种歇斯底里的愤怒,被人揭穿的尴尬情绪,瞬间充斥了他。
我到今天才知道,你每个月向我要钱,原来是和其他女人开房去了?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
林苏哭着收拾行李,整个过程,男人没说一句话,只是在床头抽着烟。
她拉着行李,打开房门,自始至终,男人没说一句话,没有挽留,就这么看着伤心的自己离开。
她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离开后的日子,每天都那么难熬,林苏请假,每天在被窝里以泪洗面,想着那个负心汉,为什么还不来找自己?
一个月,两个月,男人仿佛销声匿迹般,就在林苏觉得自己快要心死的时候,男人打来了电话。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那样的,我很想你,我们见个面好吗?男人带着抱歉,在电话那头说着。
一字一句撞击在林苏的心房上,原以为,自己已经死心了,原以为,自己不可能再回头了,原以为,她自以为是的这段感情已经结束了。
当她流着泪扑到男人怀里哭的时候,当男人给她递纸巾的时候,她觉得男人的那些过去,都可以原谅。
只要你往后对我好,就好了。
那晚,男人把她留了下来。
林苏幻想的情节没有上演,男人没有让她回来,只是偶尔在QQ上和她聊着天,在他需要的时候,喊林苏过来。
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啊!你为什么那么傻?林苏的朋友们劝着她,她听不进劝,继续做着男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即使她慢慢发现男人有其他的炮友。
他已经有三个月没找自己了,林苏每天过得很煎熬,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虽然他一直回复的很慢,可总归会理睬。
可这么久时间过去,林苏每天的关心都石沉大海,男人明明亮着头像,就是不理她。
明天去厦门玩咯!空间里,男人发了张自拍,这么写着。林苏放下刚织好的围巾,下了个决定。
她连夜收拾了行李,带上某宝买的POLO外套和围巾,在第二天登上了去厦门的飞机。
厦门很美,这是林苏这个北方姑娘对厦门的第一印象。
刚下飞机,她就迫不及待地拨下了那个打了不知多少次的号码。
嘟----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一遍遍地打着,可没多久就被按掉,林苏的手颤了一下,没来由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我也在厦门,出来见一面吧?
她捂着嘴,努力让自己情绪平静,但两行泪水如同小溪般源源不断,只是盯着屏幕,等待他的回复。
没必要。
男人的回复剪短冷酷。
我给你带了衣服和自己织的围巾,你不出来我怎么拿给你?林苏的眼泪更多了,一滴滴的掉落,啪嗒啪嗒,像下雨的声音。
不用了,既然来了,那就自己玩吧,别回了。男人粗暴不耐烦地回绝了她。
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吗?林苏突然失去了全部表情,擦干眼泪打的去了酒店。
她将为男人准备的礼物往床上一丢,去了轮渡。
这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一个人旅行。
腊月的厦门,温暖中带着一丝寒冷。
坐着轮船,随着喜气洋溢的旅客们,踏上鼓浪屿,跟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他们在各个景点前,笑着留影。
林苏的心,被这些太过幸福耀眼的笑容,豁开一个巨大的缺口,整个岛屿都在狂欢,除了自己。
该结束了。
叹了口气,林苏找了家理发店,听着剪刀那刺耳的金属声在耳边游走,看着一缕缕柔顺的长发掉落在地上,她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软瘫在椅子里。
剪去头发的同时,也将她这些年的痴,怨,傻,一并切断了。
日久生情吗?原以为‘日’,是指在一起的时间长短,是交付出的真心,可林苏蓦然发现,这个‘日’字,其实是肾啊,即便他日了自己那么多次,日了那么久,可肾始终是肾,它不会是心。
日久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