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喵咛先森
图 | 喵咛先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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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场人物表
你
Z
她
她的男友
房东
他
他
伽雪
峰岚
郑桂娥
女人
警察
老太太
母亲
施臻
郑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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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
打开门就可以看见窗前的书桌和整齐悬挂在窗子两边的深蓝色带有白色波点的窗帘。桌子是木色的，连同桌前那把倒下之后被扶正了的椅子，还有书桌一侧的覆盖了整面墙面的书架。书桌另一侧立着黄铜支架的落地灯，简简单单的挂着鸟巢形状的灯罩。书架对面的墙上挂着梵高的杏花，水青色像是将要溢出来，白色的杏花单纯地盛开着，在这即将终结的冬日里依旧彰显着生命的纯净与奔放，靠墙立在地上的是撑阳伞的女人。
一个男人坐在那把椅子上，灰色的冲锋衣军绿色的裤子脚上一双黑色的袜子，他回过头来，但是并看不到你，把一只胳膊搭在椅子上，又把双腿挪动到一个似乎能让他感到更加舒适的位置，双手使劲的绞在一起。
从这间房间出去，中间间隔的是卫生间，对着的那扇门是卧室，现在门紧紧的关着。你推开门，一个宽敞的大阳台，风透过薄薄的一层纱，阳台上零零落落的摆着几只空花盆。现在她正躺在床上，床脚接近阳台的地方放着梳妆台。
她像是和衣睡了。像是前一夜困极了，连衣服都没有换就睡着了。黑色及膝的大衣敞开着，红色的围巾从脖颈后面铺到胸前，头上歪歪斜斜压着一顶明黄色的渔夫帽。
对面屋子里传来声音，你下意识的仔细听着，脚步声停了，“您好，我需要上报一起谋杀案，嗯，是我自首。”椅子动了一下，一切又安静了。
我做好了一切准备。
书房里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男人是Z。不久前失业，是一个孤僻的人，也许这世界上本身就存在一些抵触人类社会的人，恰巧他就是。Z并不是一个愚笨的人，相反可以称得上是工作的一把好手，公司中也不时会有提拔的消息传出，但是最终仅仅是小道消息而已，他乐观、积极、办事效率极高，但总隐隐的让人感到某种被隔绝在外的不舒服。
这不是一个冷漠的时代，相反更是一个人人都更渴望温暖的时代，只是很多情况下并不容许这种温暖。人和人之间空间和时间上的阻隔非但没与进一步加深关系上的融洽，反倒将时间与空间间隔所带来的莫大的珍惜与欢欣一扫而空，人们就像游在水中一样游在自己视而不见的关系之中。但幸运的是Z在这上面古板木讷得像是一个上世纪的人。
是我杀了她。
是因为我最近的失业。
也是因为她又和前男友复合了。
我嫉妒，美丽的事物就应该保持在美丽的状态，永远不变。
我希望占有她，希望拥有可以和她共处一室共同生活的未来。曾一直抱有这样的幻想，每一天清晨看到她微微张开的双唇，轻轻亲吻，转身起床，蹑手蹑脚的走到厨房。
抱有这种幻想也许完全就是一种错误。很后悔自己从一开始就对不正确的幻想抱有极大的希望。我的占有欲让我杀死了她。
这三天里我一直在回想过去三年内所经历的一切，关于我对她的不正常的臆想，自认为的付出与放弃，自认为的关心与关注，其实都是自导自演，就像是街边挥舞着牌子散发传单的小丑，有时不仅仅是隐身人，甚至还会成为一种干扰、阻挡、障碍、不和谐的噪声。也许暗恋是最完美的爱情，但是错误就在于不安分的心会希望暗恋变可以成现实，想象一个人的形象已经无法满足的时候，就希望可以真正见到她，当可以时时刻刻见到她也无法得到满足的时候，一切就已经走到了无法挽回的境地。
“我喜欢你很久了”。他会说。“抱歉，我前两天和峰岚复合了。”她一脸惊诧。于是他希望在她还没有厌倦的时候尽快表露出思慕之深与暗恋之久，但是却说不出口，爱情是骗人的说辞，恰当的说是占有欲而不是爱慕折磨着他直到鼓起勇气表白的那一刻之前。他呆了一下，说：“我一直没有对你说过。其实我也……”。不必有礼貌的推辞，他想，暗恋本就应该无疾而终。
是我跟随她上了楼，就在她马上要把房门关上的时候，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这三个字从口中脱出的时候异常的舒畅。她回过头。“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你想说什么？”她迟疑一下又把门略微打开了一点。现在我终于可以这么近的看到她的眼睛了。也许有一段时间我呆住了，就在那里周足无措的站着。“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她问，“对了，谢谢你的新年礼物。你有什么话想说吗？”她知道是我送的吗？她这么聪明的人一定早就有所察觉了。但是如果她知道这件事情，我的暗恋似乎也就不再合乎逻辑了。她除了知道是我送给她的礼物，还知道些什么呢？如果她知道了我所做的一切，又会怎么想呢？
我的脸当时一定憋的通红，初春的风从楼道窗子吹进来，我能感受到那种清凉吹到脸上的感觉。我尽力扒开了门，关上。我想知道我究竟认识多少的她，她又知道我多少秘密。她向后退了几步，我紧追上她。她是怎么猜到是我的呢？为什么要去猜呢？我对于她是一种干扰或是威胁？还是只是无足轻重？我知道她的身边从不缺少追求者，她是那么完美，开朗、乐观、积极、独立、坚强、优雅、文静。
而我就像是入户抢劫的劫匪，过着蒙着脸的人生，一旦习惯了作为不像是自己的自己而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不敢去表达厌恶，也不敢去表达喜爱，希求做到别人认为的最好，潜移默化将别人的视角融入到自己的判断中，渐渐的使得自己脱离自身而不断自我批评，这样一个人，做什么都会显得偷偷摸摸。但当某一刻，一点点欲望喷薄而出的时候，所有的被压抑的情感，像是有另一个自我喷薄而出，变本加厉的吞噬着原有的被枷锁禁锢住的自我，嗜血的吞噬着最后的一点理智。
现在尤其是，逼迫着别人承认不应该承认的，掠夺着别人的幸福与快乐，一步步侵略别人的安全感。我不希望强迫别人，不希望给人以侵略感，这些怎么会是我干出来的？如果一切正常的话，我一定不会干出这种事情。一瞬间我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倒退到我满足于每天见到她为止。但是事已至此，现实是我现在正凶狠的面对着我深深喜欢的人，懊恼却凶狠。
她有男朋友的，我一再提醒自己，然后这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让我的耳朵轰鸣起来。我抱着脑袋蹲了下来，活像是一个精神病人。过了很久，一双手递过来一块冒着湿热水汽的毛巾，她伸长了胳膊站在不远的地方。
她是那么完美，即便是面对着这么一个匪徒，依旧是充满着爱心。无地自容反而却化为了一团怒火，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我倏地站起身来，看到那双眼睛，单纯、洁净的那双眼睛，那团怒火愈加强烈了。我夺过毛巾丢在地上，向前逼过去。我不是这种人，但是现实的情况让我越发像是这种人。她转身躲进书房，可以想象她拼尽全力顶住门，但是恶魔像是决心要完成他的使命。我冲进去，她向后趔趄几步，被椅子绊倒，磕到了桌角上。她的头上开出冒着火苗的红色的花朵。我真是一个恶魔，就坐在那边静静地观赏。
等到心中的恶意终于消散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我紧紧的拉上窗帘，希望没有人看到这一切。
这时大概是几点？天已经暗掉了，星星孤零零的半吊在半空中，我晚间提醒吃药的铃声已经响过了，大概是八点多。
几点钟离开的家门我也不太记得了，失去了工作下班时间的参照，为了和她搭一句话下午在外边散了很长时间的步。小区里没有认识我的人，外加下午的时候天有些阴，应该也没有几个人见到过我。大概沿街的摄像头会看到我下午在外边闲逛。
那之后的两天你在干什么？我杀了人，至少是过失杀人，也许有机会挽救她的生命，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做，我看着我深爱的人走向生命的终点，却无动于衷，我是魔鬼吗？也许有的人天生就是魔鬼，不论教育和社会怎样积极的影响他，怎样将完备的教养与妥贴的行为覆盖在他的身上，都无法将那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恶彻底掩埋，那种恶像是老旧房子渐渐剥脱墙面下的形状诡异暗黄色的水渍。也许我就是那种人。也许这种恶都称不上是恶，与杀人与抢劫相比，称其为恶都觉得是一种抬举。这种恶也只不过是怯懦、懒惰、傲慢、自私、贪婪、嫉妒、冷漠、伪善的集合罢了。
那天我关了门，便回家了，我害怕死刑。所以我一直没有报案。第二天我将她抱到了卧室的床上，为了消除我留下来的痕迹，花了半天的时间做了清理。然后便回家了。
但是我再也没办法透过窗子看到她了。昨晚在她床边睡了一晚，是我三年以来最安稳的一觉，我梦到了她，像是清晨从我旁边床上刚刚起床一样，坐在床尾边靠窗子的梳妆台边，扎起两个小丸子。当我最终真正走进她的生活的时候，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活，不仅仅是她的，也是我的，也许我注定就是破坏幸福的魔鬼，所有的完美与美丽最终都将在我手上终结，不论我多么不希望是这样，我越是希望去保护的，就越是离毁灭接近。
早上五点多的时候我醒了，之后是我打的电话。一切终于可以解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