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昨天，跟着爷爷回了老家，给老家的祖祖和奶奶烧纸。仔细算一算，我差不多有7年的清明节没有回去过，以往回去都是冬天过年的时候，那个时候，祖祖和奶奶长睡的地方周围一片荒凉，毫无生气。而清明的景象，则恰好相反。
看完奶奶后，我跟爷爷走路到镇上去看祖祖，在路上，我们遇到了一个老爷爷。看到这个老爷爷，爷爷很开心，跟他谈了会儿话。站在一边的我从他们的谈话中了解到这个老爷爷是爷爷童年时期的玩伴。
他们互相问候了对方现在的家庭和健康状况，谈到了曾一起玩耍的同伴。在即将分别时，老爷爷说了一句：“好像昨天还是咩咩娃儿，今天一眨眼就都七十多了。”爷爷回他：“是啊，好多人都走了，我们也都七十多了。”然后他们分开，朝着各自的目的地走去，分别时也只说了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既没有拥抱，也没有说再见。
02
在去看祖祖之前，爷爷先带我去了幺爷爷家，幺爷爷是爷爷的弟弟，爷爷家兄弟姊妹共5个人，现在离得最近最常联系的也只有幺爷爷。我们在幺爷爷位于镇上的门市里坐了一会儿后就上山去给祖祖烧纸。
祖祖的坟墓边是农田，种着油菜花，现在油菜花花期快结束了，长得比人还高的油菜杆上面结满了油菜籽，走路的时候必须要用手压着它们，不然很容易被绊倒。
穿过油菜花地到达土地爷爷庙和菩萨庙时，从祖祖坟墓位置方向传来了谈话嬉闹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是比我跟爷爷先到的姑姑，幺妈跟姐姐们。跟她们打了招呼后，因为她们要去一个地方玩，所以先走了。
03
我跟爷爷给祖祖烧完纸后去了幺爷爷家，吃饭的时候，幺爷爷给我讲起了他跟爷爷小时候的故事。祖祖去世时，爷爷10岁，他4岁，被别人带着满街叫叔叔阿姨然后跪着磕头，他说他一辈子都记得这事儿，说爷爷就是太心疼孩子，奶奶去世的时候都没让家里小孩跪。
然后他给我说他们的小时候；说当年那些大户人家；说埋葬祖祖们的地方；说那个特殊年代坟墓被挖开后找不到的亲人们；说童年的玩伴；说很多年见不到一面的姐姐们；说我们这些小孩儿赶上了好时光……
说了很多很多，最让我感慨的是他对爷爷说的话，“我们两兄弟也都七十多了，能见一面是一面。”最让我没想到的是，关于类似的话题，无论是早些时候遇到的老爷爷还是幺爷爷，他们跟爷爷谈起来的时候都很平静，没有激动，也没有悲伤。就跟吃饭睡觉一样平常，平常的谈论谁谁谁还在，谁谁谁又去了。
04
在去看完祖祖回来的路上，爷爷带我去了一些地方。在这个他曾经住过50多年，奶奶曾经住过20多年的地方，他清楚地记得每一栋还存在或消失的楼房、小路、树木。这些对于我来说无比陌生的一切，却是他最宝贝的收藏。
曾经看戏的戏台；他跟小伙伴童年玩耍的地方；已经消失的但还存在于记忆里的集市，每一个地方他都指给我看，描述着他记忆中的模样。印象里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爷爷跟我说这么多话。
回来的路上，有一家幼儿园，大门大敞着。因为要补课，所以小朋友们还在上课，我从外面往里面望，清楚地看到小朋友们在院子里面跟着老师做早操的样子，尖叫声欢笑声不时传到我的耳边。
看着那一张张无忧无虑开心大笑的小脸，我的心情变得无比的美好。望了望身边的爷爷，或许6、70年前他也是这样，跟小伙伴们一起开心的闹着笑着，没有经历过任何亲人分别、人生琐碎跟无可奈何，只有开心，只有欢笑。
05
曾听说，那些已经老去的人们，终有一天会回到曾经的家乡，会见到已经离开的亲人跟伙伴。
我很好奇，如果真的是这样，见面时他们还能认出对方吗？他们还记得对方曾经的模样吗？他们对于人生里的那些风浪他们彻底释怀了吗？还能够在一起无忧无虑的欢笑，嬉闹吗？
我不知道答案，但我希望所有的人在历尽千帆之后，归去时都能如同少年一样，拥有着温暖的笑容，纯粹的欢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