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连续四天的阴雨终于敛了踪迹,清晨被宿舍楼外雀跃的鸟鸣惊醒时,阳光正透过窗帘缝隙,在书桌一角投下枚菱形的光斑。我猛地坐起身,指尖触到窗沿的瞬间,被暖得一怔——空气里飘着晒透的青草香,混着泥土的温润与法桐树的气息,这是连雨日后的第一个晴天,连呼吸都觉得清亮。
这场雨下得太久,久到我快忘了阳光落在肩头的温度。那些日子,我陷在莫名的情绪低谷里,像被乌云裹住了翅膀,做什么都提不起劲。从教学楼走回宿舍的路上,冰冷的雨丝顺着发梢滑进衣领,心也跟着沉下去。回宿舍后,我拉严所有窗帘,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任凭手机在枕边震动,连室友递来的热奶茶都懒得接。雨声成了那段日子的背景音,敲在玻璃上闷闷的也敲得人心头发沉,让我想起叔本华说的“人生如钟摆,在痛苦与无聊间摇摆”那时竟觉得这话精准得残忍。
直到今早,那缕漏进来的阳光刺醒了我。我迟疑着拉开窗帘,阳光瞬间汹涌而入,淌过书桌,照亮了蒙尘的书本与空白的笔记本。楼下车棚旁的国槐树叶挂着水珠,被阳光照得像串碎水晶,忽然想起高中时班主任说的“阳光晒透了,坏情绪就蒸发了”,此刻更懂海德格尔“向死而生”的深意——困境本是成长的底色,重要的从不是沉溺阴影,而是找见向上的方向。
我起身叠好被子,第一次推开宿舍门走进阳光里。走向洗衣房的路上,阳光透过梧桐叶投下斑驳光影,连洗衣机转动的声响都变得柔和。烘干的衣服带着阳光的味道,抱在怀里暖融融的,踩着林荫道上的光斑往回走,脚下偶尔溅起积水水花,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那天下午,我搬了张椅子坐在宿舍阳台,让阳光铺满全身。从前总觉得压抑的情绪,在暖光里慢慢舒展;那些纠结的迷茫,竟在看云卷云舒时淡了大半。就像校门口便利店老板说的“雨天囤货,晴天赶路”,低谷期的沉淀,本就是为了晴天时更稳地前行。
接下来的日子,阳光成了我的“老搭档”。清晨把被子晾在阳台,让渭南的阳光晒透每一寸布料;傍晚沿着蒲槐路往操场走,看夕阳把人工湖染成橘红,将影子拉得很长。有次待到天黑,月亮升起时收到母亲的消息,附了张家里的照片:阳台上的向日葵正朝着夕阳,花瓣被镀上金边。
又一个晴天,我抱着书去图书馆,路过樱花大道时望见有人在放风筝——风筝在蓝天上飘得很高,风偶尔让它摇晃,却始终朝着阳光的方向。我忽然懂了所谓面向阳光的救赎从不是等来晴天的奇迹,而是如尼采所言“在自己身上,克服这个时代”是阴雨里愿意为自己留扇窗,跌倒后敢迎着光重新站起。
走出图书馆时,阳光落在书页上,反射出细碎的光。风拂过发梢,带着阳光与法桐叶的暖意,我望着远处的落日笑起来。原来真正的救赎从不是别人给予的,是在最暗的时刻,愿意亲手拉开窗帘,让渭南的阳光照进心里;是在迷茫中,依然相信朝着光的方向,就能走出阴霾。就像此刻落在肩头的阳光,温暖而坚定,告诉我:所有的低谷,都是为了更清楚地看见光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