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艰难而依然拼命干活是正常的事情

罗耀晟

在20世纪70年代初，云霄和东山人民团结协作，共同做了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大事就是建设向东渠，让绿水像飘带一样在山海之间的空中飘动、飘去。从此，让云霄、东山两县繁花似锦，安祥和美！

在云霄县下河乡世坂村大瓦埔有一座渡槽（现在包括小瓦埔渡槽统称世坂渡槽），当年这座渡槽是东厦人民公社负责建设的。渡槽建在牛朝山、大湖山与巷头山之间。每个槽墩都庄严地镌刻着那个大队负责建设的村名：浯田、荷步、洲渡、佳洲、船场、溪塘、东厦、白塔、埭洋、湖坵、东崎、长洋、尾坑农场……向东渠有18座渡槽，这段渡槽是所有渡槽最高的、最难建设的，它像一个个凯旋门巍峨矗立着，在刚刚建好不久的向东渠事迹展示馆左后侧，迎接着四方宾客的到来，诉说着云霄、东山两县人民战天斗地的壮烈而又成功的故事。

晚秋的午后，明媚的阳光如同碎金洒落在“西湖”（云霄有了南湖，民间俗称向东渠事迹教育实践基地为西湖），微风正好，恰似轻柔的纱幔拂过脸庞。我与82岁的陈顺和老人家漫步在向东渠下，每一步都感觉温暖又踏实。他虽背有点驼，拄着拐杖，但那目光炯炯有神，我可以感觉到他有些激动，可以看出他的心中有一盏长明灯，明亮而温暖；他谈吐清晰，就像山间的清泉，沉稳而慈祥，睿智又坦诚。

老人家讲述：

我叫陈顺和，当年在东厦人民公社向东渠建设民工团指挥部负责宣传工作。

我们民工团原来的任务是建车头渡槽，1971年改为建大瓦埔渡槽，所以1971年农历正月十六，我们民工团在世坂许氏家庙设立临时指挥部，住了1个月，主要做大瓦埔渡槽建设的准备工作。各村分配好建槽墩、搭工棚等等工作。那1个月里，大家摩拳擦掌，忙忙碌碌。1个月后，我们便搬到了大瓦埔工地。指挥部设置在小瓦埔的小山包上，搭了3间简易的工棚，一间做工程副指挥罗软作、工程财务及后勤负责人高火绞、技术总管郑泳涛和我的办公室兼宿舍，还有一间做广播室。山下还建几座工棚，做财务室、仓库、炊事房等等。

一进入工地，我就像陀螺一样忙活起来。工地到处写满了标语：

毛主席万岁！

共产党万岁！

愚公移山，改造中国!

农业学大寨!

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建设社会主义！

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

战天斗地、改造自然，兴修水利，发展农业!

安全第一，质量第一!

百年大计，质量第一，争分夺秒，大干快上!

红旗插遍了整个工地，在风中猎猎作响，那是我们昂扬斗志的象征；鼓舞士气的喇叭声更是响彻云霄，如同战斗的号角，激励着每一位民工。

那时我28岁，风华正茂、年富力强。每天都穿梭在各民工营工地上，接触广大民工，他们那种顾大局，不管东厦人民公社没有得到向东水好处的情况下，还是服从安排，倾尽全力，无怨无悔，纷纷奋力投入到千军万马建向东的伟大建设当中，广大民工争分夺秒赶进度，挑灯夜战不怕苦，不怕累；各民工营充分展现了比安全、比进度、比质量，你追我赶，相互挑战的精神。工地上推石头的、打石头的、挖土的、砌石墩的、搅拌混凝土的、做木的、打铁的、挑土的、扛石的、推车的……交织成一支多快好省建向东渠的交响曲。

好人好事层出不穷，我身处其中，深受感动。写不尽的好人好事，有时一张稿只有100多字；有时编为顺口溜、快板，力求“简单、通俗、明了”。及时报道，多报道，不要使这些感人事迹在我手中丢掉。我天天被民工忘我的劳作所震撼，他们就像不知疲倦的战士。

我为云霄有这么好的民工而自豪、欣喜，他们是这片土地上最可爱的人。

广播员李阿还同志那时比较年轻，充满朝气，她的播音，内容丰富多彩，有报道好人好事、有潮剧清唱、有快板朗诵……在她的声音陪伴下，整个工地的民工都是喜气洋洋、干劲十足。

有生产队为了让大家能吃上萝卜咸饭、冬瓜汤，因为经费紧张，甚至把耕牛也卖了。要知道，在那时耕牛可是农民耕田最重要的依靠。我经常中暑，吃药都没作用，怎么办呢？只能请人“抓痧”，那滋味可不好受，至今还有点后怕。

在工地上，我们设置了两个宣传栏，它们就像两扇窗口，展示着工地的情况。一个宣传栏是公布进度的，那上面的数字和图表见证着工程一天天的推进；另一个则是表扬好人好事的，每一个名字、每一段事迹都闪耀着先进者的光辉。我在这个专栏上写了自己真实的感受。有一天，公社党委书记张招仁来视察工地，看到宣传栏两旁的对联：“横空石槽胜银河，东厦人民谱新歌。”他眼睛一亮，对我说，这对联不错，把它刻在槽墩上。张书记让我写，我连忙摆手说：“我不行，您是党委书记，您来写。”我俩推来让去。他最后想了一下说：“好，我来写看看。你帮我铺纸。”于是，他有模有样地写了起来，写了几个字，说：“不行不行，你来写一个字看看。”我就写了一个字，他马上赞道：“好，好！就照这样写。”说完，他拔腿就走了。这时我才恍然大悟，自己被张书记弄上套了。1972年秋末，我调到前涂村指挥部，在那边，东厦人民公社的主要任务是挖掘将军山到前涂村这段的水渠。我到前涂村指挥部才十几天，张书记派一位民工来告诉我，渡槽那边需要写横批：“人定胜天”，规格是两米乘以两米半，要我马上写，他要带回去。我想了一下，遂绑了一小捆稻草，在末端包了破布，就当作“毛笔”。写完，晒干后马上交给民工带回去。

这就是现在我们看到的大瓦埔渡槽（向东渠事迹展示馆后左侧）的那一幅对联：

横批：人定胜天

上联：横空石槽胜银河

下联：东厦人民谱新歌

图片

生活虽然艰苦，任务尽管繁重，但我们的内心却始终阳光明媚。

工程用石量巨大，我们需要到荷步、浯田等二十多公里外的地方运来石头，大部分是用拖拉机运输。为赶进度，有的用双轮手推车、有的用单轮手推车、有的用自行车运载，一辆自行车可载两条连角(30厘米×25厘米×60厘米的条石）……在运石头的大路上，形成了千车万载运石忙的壮观场景。

车子在崎岖道路上艰难前行，十分危险。每走一步都要全神贯注，每走一步都是人间奇迹。

那个时代，生活困难而依旧拼命干活是正常的事情！

生活艰苦、工程量大、难度大，全靠民工双手，用原始工具，以战天斗地的精神，硬是建起这座宏伟工程——向东渠。靠的是什么？

一、人心向党。毛主席、共产党领导深入人心，“听毛主席话，跟共产党走”深深地烙在人民群众心里；“农业学大寨”“改天换地”“与自然灾害作斗争”“战胜旱魔”成为群众发自内心的觉悟。所以，在工地上出现一家三代建向东，夫妻工地比高低，学生到工地参加劳动，妇女组织突击队……等感人事迹。

二、群策群力。当时是集体化制度，生产队听从大队指挥，大队听从公社指挥。统一领导，统一指挥，劳力集中，全县一盘棋，没有偷工减料的思想和做法，所以工程质量得以保证。发现一个槽墩施工不合规格，郑泳涛同志马上召集各民工营领导开现场会，进行了严格批评，并马上返工。大家深受教育，再没有出现类似情况。

三、百年大计。是上世纪60年代云霄连年发生严重干旱，那龟裂的土地、干涸的庄稼，严重影响了春种秋收。向东渠建成后，很大程度上改善了农业灌溉及人畜饮用水情况，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利民工程，是我们为子孙后代造福的伟大事业。

大瓦埔渡槽建设至今53年了，它依然坚固如磐，巍然屹立在世坂大地上，日夜为云霄和东山输送着清澈甘甜的生命源泉，诉说着东厦公社人民顾全大局、团结协作、艰苦奋斗、改革创新的大禹治水精神和动人的故事。

天空湛蓝如洗，渠水依然流淌。陈老的讲述激扬慷慨，我心潮澎湃。这向东渠，是一座历史的丰碑，是一座精神的宝库，是一种主义的旗帜，是一个令人赞叹的传奇，一个值得我们永远传颂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