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九曲村边有条小溪,溪边有座木屋,屋子里住着一位头发花白,脸上还戴着面具的老婆婆。
“银婆,又来溪边洗衣服啊。”
银婆抬头看去,一个少年手拿一本书,正笑嘻嘻地看着她,在阳光的映衬下,少年笑得干净美好。
“是岑远啊,怎么,你不也又来溪边读书了嘛?”
岑远嘿嘿笑着,便不再说话,专心读起书来。
这样一副景象几乎每天都在溪边上演,一老一少,一个洗衣,一个读书,两人毫无血缘关系,却都是孤身一人。
每次银婆洗完衣服,岑远都会帮她把洗完的衣服晾晒好。而银婆虽然是女子,对诗书方面也颇为精通,经常对岑远有所指点。
算起来,银婆是十年前来到九曲村的,刚来到这里时,她孤身一人,突然间来到这里,脸上还戴着一个面具,人们不免有些有些奇怪。
她倒是不在乎人们的闲言碎语,只是一个人住在村子最西边一个荒废了十几年的破旧的小木屋里,平时足不出户,很少和人交流,人们见到她,也只是看到她在溪边洗衣服或是去集市上买些必要的食物。
后来便不知从哪里窜出岑远这个小子,每天只要她去溪边洗衣,便可以看到他手拿一本书装模作样的读着,时不时也会凑过去和银婆聊上两句,她只当他是一个好奇又不怕生的小孩子,不过,有人陪伴,总是好的。
时间久了,村里的人也都习惯了,她也会时不时和别人聊上几句,人们开始叫她银婆,因为没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只知道她有一头长长的银发,如瀑布般披在身后,闪闪发亮。
她对自己的身世闭口不言,没有人知道她是谁,来自哪里,有时会有人问到她脸上的面具,她也只是说脸上受了伤,留了些疤痕,不方便见人。渐渐也不再有人问,人们也早已看惯了她带着银色的面具,披着长长的银发穿梭于街道,阳光洒下来,泛着耀眼的银光,倒有几分美意。
(二)
面前的男子依旧眉清目秀,目光深邃又带有几分温暖,唇形美好,嘴角带着微微笑意。
“快吃吧,今天给你做了最爱吃的水晶虾仁。”银婆语气温和,仿佛在照顾自己的孩子般慈爱亲切。
木屋里靠窗的小桌上,两副碗筷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偶有微风携着花香吹过。
男子点头笑笑,端起碗,大口大口吃起来,银婆见此,也欣慰地吃了起来。
九曲村周围的风景十分优美,四周青山连绵,此起彼伏,只有这里刚巧是一片平地。一条溪水从村的西边静静流过,溪旁有一片桃林,花开季节便有无数的花瓣落下,地上层层叠叠,铺满桃花,亦有些随水漂流而去。
村子不大,却井井有条,一片祥和。
银婆走在街道上,打量着两旁各种各样的商品物件。纤细的身姿,端庄沉稳的步伐,就算她自己不说,人们也能猜到,她和其他妇女不一样,一定不是出自寻常人家,只是不知道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迫不得已只身一人,迫不得已戴上面具,同原本的生活抽离。那张面具下的脸,年轻的时候,定是倾国倾城。
“银婆,又来看首饰啦。这次都是新到的货,您看看,有没有满意的?”货摊老板一边热情招呼着,一边暗自想到,女人就是奇怪,都一把年纪了,还喜欢这样花花哨哨的玩意儿。
这个首饰摊,银婆来过了好几次,每次几乎都是看了半天之后转身而去,目光中隐隐有几分失望,惹得老板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她只是偶尔会挑一件玉器,看得出来她不是真心想买,只是不想让老板难堪。
但这次,她的眼睛盯着一个地方,片刻也不离开,她伸出手,轻轻拿起一个玉簪,顶端镶嵌着一朵梅花,淡粉色的花瓣相称,花心是一颗珍珠,泛着温和的光芒。
“银婆,您的眼光果然不凡,这可是上等货,其他的地方都没有,我这是独一家。”
“这个,多少钱?”银婆并没有把老板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一两银子。”
一个小小的玉簪,一两银子,着实贵了些。
银婆没有讨价还价,而是很爽快地掏了钱。她平时虽生活节俭,但一向不缺钱,人人都知道,银婆配制的香料是出了名的好闻,村里年轻的姑娘都争先恐后地抢着来买。
“最近集市上怎么人少了?”银婆把玉簪收起来,随口问了一句。
“您还不知道吧,也是,您平时也不太爱出来。前天村子里连着丢了三个姑娘,都是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就跟蒸发了一样,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有此事?”银婆眉头紧紧皱着,脸一下子阴沉下来,只不过这些都被面具遮住,只能听到她平淡地语气。
“是啊,村子里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呢。”
小摊老板还在嘀咕着,银婆却早就离开了。
“秀山,村子里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情,这里又不宁静了。”
“什么事?”对面的男子只是漫不经心问了问,仿佛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自顾自吃着碗里的饭,脸上依旧挂着笑意。
“最近有女孩失踪了,三个。”
“哦?怕了?”
“没有,我有些担心。”
“我会保护你的,小溪,没有人会伤害你。”男子面容俊秀,似要与阳光融为一体,只有目光带有几分清冷,仿佛永远不会被世事所扰,他的信心十足和周身自带的暖意让安下她心来。
她的心里微微起了波澜,哦,小溪,我的名字......
“想来好久没有人叫我小溪了呢,他们管我叫银婆,我觉得有趣,便接受了。说来,和他们相比,我也确实是老婆子了呢,不过我要真是成了老婆子,你一定也成了老头子了呢。”
她低头笑着,就像一个羞涩地小姑娘。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一双眼睛,正在另一边的房门,瞪得圆圆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慌与诧异。
(三)
银婆的小木屋简陋倒也别致,门前一小片空地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种着各种各样的鲜花,是她调香用的。
只是,从来没有人进过她的家里。
但这一天,屋外突然来了很多的人。
一层又一层把小屋围个水泄不通,木屋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静静呆在原地,听着众人的叫唤。
其中不乏有几个中年妇女,哭哭啼啼抹着眼泪。
银婆正在屋内把一朵刚刚折下的花插进青瓷瓶中,听到嘈杂的声音,急忙前去开门打探。
刚一出门,立刻有人喊道:“把孩子们交出来!”
银婆有些搞不清情况,望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忽然就想起来什么似的,心里一阵慌乱,一幕幕血淋淋的画面在她脑海闪过。
“你们......干什么......”她的精神忽地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群人,把她和秀山围个水泄不通。
“银婆,您别慌,您一把年纪,我们不会伤害你,只要你把事情说清楚,把那些孩子交出来,我们立刻就走。”
“什么孩子,你的意思是,那些少女在我这儿?”银婆刚刚回过神来,“你们凭什么这么说?”
“你还狡辩,都有人看到了。”一个妇人抑制不住情绪,突然大喊着。
“我没有!一定是误会了!”
一个年轻男子匆匆忙忙赶过来,他费力从人群中挤进来,是岑远,他极力让人们安静下来。
“大家不要这样,我相信银婆不会这样做。”
“怎么不会,你不承认,二宝,你过来,你说你看到了什么!”妇人说着,伸手拽过来一个七八岁样子的男孩。
“我......我......”男孩显然是被吓到了,现场一群人都在盯着这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我看到......我看到银婆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可是房间......房间里并没有其他的人,我还听到......她叫了小溪姐的名字。”男孩说完,吓得跑到了自己母亲身后。
“小溪?”银婆明白了,她忽的嗤笑了一声,对了,她想起来,这个村子里有一个叫小溪的女孩,活泼可爱,平时看到她总爱摆弄她雪白的银发。
自己居然和这个女孩重名了。
“你向来一个人,又是和谁说话?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来到我们村里,之前没有人追究,是看在你年纪大又老实本分,现在你做出这种事来,整个村子已经容不下你了。”
“只是一个小孩子的话,事情还没有搞清楚,请你们不要妄下定论。”
“那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妇人尖锐的话语仿若烈火一样,灼伤她的心。
她犹豫半天,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一句,“对不起......原谅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们,但是,我没有看到你们的孩子。”
“你——”妇人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几乎要倒地,一个中年男子走上去扶住她,又回头望着银婆,语气里甚是冷漠,“银婆,你年纪大,说来我们应该尊重你,但是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我们也是为了孩子迫不得已为之,大家进去搜!”
他挥一挥手,所有人开始叫喊起来,粗鲁地往屋子里挤。
“她是无辜的,你们的孩子在我这里。”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瞬时一片安静。
(四)
好熟悉的身影。
是他吗?
不,不会是他,他不会是这个样子。
她在心里挣扎着,竭力叫自己不去相信这种感觉,可是,越是说服自己不相信,心里就越是相信。
众人寻声回过头去,斜上方的一棵树枝上,一名黑衣男子侧身坐着,长长的黑发随意披散着,遮住了仅有的半边脸,所以看不清他真实的样子,只是那一身的玄色衣衫还有夹带着阴沉的语气,无不让人心生寒意。
所有人看到他的样子都不敢上前,沉默半晌,那位中年男子壮起胆子,问了句,“你是谁?”
那男子随即发出一阵笑声,妖冶魔性,回旋在空中,久久也没消散。
他微微转过头,“我?你不需要知道。”
“你是魔族的人?”一个年轻的男子脱口而出,岑远。
“呵呵,还算有点见识。”黑衣男子笑笑。
“你为什么——”
岑远话音未落,就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秀山——”
声音中悲喜交加,仅仅两个字,却听得出是颤抖着说出的。
这是谁的声音?
众人寻了半天,最后不可思议地纷纷将头转向身后的银婆。
只有两个字,轻轻地,有些沙哑,但真真切切是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
银婆也有些吃惊,或许是太久没有用自己本来的声音说话了,这个陪伴了自己不知多久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居然有些陌生。
是啊,十年了,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要不是你的话。
十年来,她一直不肯相信,她最爱的秀山已经死了,她来到这个宁静的小山村,想象着自己是与秀山一起,隐居过着安然悠闲的生活。
每次吃饭,桌上都会是两副碗筷,她会边吃饭,边和“秀山”聊天,一过,就是十年。
现在她面前的这个人,是谁?
她径直走到那男子面前,“秀山,我就知道你没有死,我是白溪,我是白溪啊。”
她用颤抖的双手摘下面具。
戴了十年的面具滑落,被遮掩着的那张脸,没有满脸的皱纹,也没有伤口过后留下的疤痕,那是一张年轻的脸,白皙的皮肤衬着绝美的五官,一时四周的风景全都暗淡失色。
这张脸,和十年前毫无区别。
被叫做秀山的男子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我好像并不认识你。”语气之间毫无温度,说罢转身不再看她。可是,她还是从他脸上捕捉到了一丝诧异。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我是白溪,你不记得了?”她疯狂地拽起他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这一下,她瞬间静了下来。
“也是,你不是秀山,他不可能是这个样子,也不可能这样对我......”她自顾自嘀咕着。
他不管她,瞥了她一眼之后,甩了甩袖子,转瞬间消失不见。
“诶,你不要走!”身后的男子们急忙上前几步,却为时已晚。从树上落下几片叶子,其他的,再无半点痕迹,仿佛刚刚这里根本没有人来过。
不过,刚刚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
“银婆,刚刚对不起,是我们没有弄清楚状况,冤枉了你,我代表村民向你道歉。”
银婆缓缓转过身子,一张俊俏无双的脸呈现在众人面前,阳光透过树叶细细碎碎地打在她的脸上,银色的长发越发闪光,光与影的交叠中,显得圣洁高贵,不容侵犯。
她双眸低垂,眼底是无尽的哀伤。
“没关系,大家以后不要叫我银婆了,我叫白溪。”她轻声说道,不带有任何感情。
“听闻上古神祇之中有花神一族,长发及地,通亮雪白,花神有一小女儿,姓白名溪,擅调香。”岑远一字一顿说着,不愧是饱读诗书之人。
白溪不做声,算是默认。
众人无不惊讶万分,只有岑远说完默默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扑通”几声,等白溪回过神来,面前几个妇人纷纷跪倒在地。“草民不知白溪娘娘驾到,刚刚多有得罪,还请娘娘宽恕。”
白溪不知所措,仿佛受了惊般,先是后退两步,紧接着又急忙上前,搀扶起那泪流满面的妇人。“您的心情我能明白,不要这样,我受不起。”
那些妇女听了,稍稍安下心了,随即又想到自己的女儿依旧下落不明,又哭哭啼啼开始抹眼泪。
“如果大家相信我,我愿意帮助大家,找回失踪的孩子们。”
白溪说出这句话,燃起了众人的希望,众人纷纷惊讶万分,接着便是无尽的感激。
“白溪娘娘的恩惠,我们实在是感激不尽。”
白溪望了望远处,坚定地目光似要穿透山水,抵达天边最远的地方。
我一定还要见到你。
(五)
十年前,魔族的一纸求婚书在神界引起了巨大轰动。魔族王子申烙要娶花神的小女儿白溪。
那年的蟠桃盛会上,白溪以飘逸的舞姿、绝美的容颜赢得了现场众神的赞叹,只是她不知道,与赞叹同时到来的,还有灾祸。
她倾国倾城的美貌被前来赴宴的魔尊看中,没过多久,魔尊的一纸婚书便递到了天帝面前。
明显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是千年来,神魔两族一直战乱不停,如今难得和睦,天帝为了维护两界的和平,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白溪百般的不情愿,最终还是逃不过安排。她不在乎是否嫁入魔族,只是,秀山怎么办?除了秀山,她怎么可能再爱别人?
人人皆知水神江秀山与花神白溪乃是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对,众神都在等着有一天可以喝到他们两人的喜酒,奈何天不遂人愿,世事变幻太快,谁也逃不过宿命。
婚事定下的那一刻起,天帝就特意派人盯住水神府,以防水神作乱抵抗命令。
出乎人的意料,水神府毫无动静,同往日一样平静,甚至平静得过了头,但却没有任何异常。
大婚的日子到来的那一天,白溪穿着火红的嫁衣,面色平静地坐进花轿,秀山却突然失踪了。
在花轿行进的半路上突然杀出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一剑刺死了魔族王子申烙,而后又不要命了般的冲过重重阻挠,径直杀进花轿之中。
虽是戴着面具,没有人不知道他是谁。
然后,他看到了此生之中最绝望的一幕。
面前的白溪面色苍白,嘴角的血汩汩流出,泛着异样的颜色。
他还是晚来了一步,白溪用毒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抱起白溪,撕心裂肺地吼叫着,那一天他杀红了眼,对着魔族抵挡的人乱杀一气,拼命冲出重围。
他伏在她身上大哭,痛恨自己来的太晚。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不说不闹,不哭不笑,他终的做出了选择。
她还是为了自己而死了。
他用自己的灵力,帮她逼出体内的毒素,自己却因灵力耗尽,在魔尊带着人赶来的时候而无力抵挡。
自己的儿子惨死于他人剑下,魔尊对此感到莫大的悲痛和耻辱,冲动之下,秀山的灵魄被摧毁,瞬间魂飞魄散。
虽然天帝听闻,急忙派人及时阻止了这场大战的继续,但依旧结果惨烈。魔尊杀死了水神,触犯天规,致使神界损失了一枚大将,但鉴于水神犯错在先,杀死魔族王子,搅乱婚事,所以,作为处罚,天帝仅仅是取消了白溪与魔尊之间的婚事。
魔尊虽倍感耻辱,但气也出了,自己一时冲动杀死了水神,只能接受。
醒来的白溪却再不复从前,她活着如同一个死人,目光呆滞,神情恍惚,每天茶不思饭不想,她每天睁开眼睛的唯一动力,大概就是秀山最后的那句话。
小溪,记得照顾好小梅。
小梅是他和她一起种下的梅树,当时她还说,以后每年都要来种一棵,然后让这里成为梅林。
大雪满天,她跌坐在雪地里,身后的梅树已经开了花,传来隐隐香气。
他再也闻不到了。
白溪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知该恨还是该爱,那张非哭非笑的脸,依旧美艳动人。
一切的源头,都是由于这张脸,美丽,却是灾祸的源头。
她戴上面具,逃离了花神宫。
不会再有人看到这张脸,秀山,我们可以安稳地生活了。
(六)
西方的幻寂山,凶险至极,乃是魔族几千年来的栖身之地。
千年的古树遮天蔽日,旺盛的藤蔓肆无忌惮地伸展着,展现着时光的纹理,林中雾气昭昭,无不显得阴气森森,偶有些许的阳光透过,但也只能照到半空,地面上的光线寥寥无几,所以长满了青苔。
这些年,你就是在这里吗?
我会再见到你吗?
白溪借着微弱的光,在林中穿行着,偶尔划过皮肤的枝叶让她感到异常的不舒服,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向前走着。
“你来了?”阴鹜的声音,却很熟悉。
她抬头,果然又看见了那张脸,不同于上次,这次是正面相对,她清清楚楚看到,他的左脸是残缺的,相比于近乎完美的右脸,他的左脸倒像是被撕裂开来,一道道暗红色的裂痕像植物的根一般伸展,看得人触目惊心。
“怎么,害怕了?”男子注意到了她的表情。
“不,没有。”她立即说道,目光直直地盯着他,半晌,嘴角居然出现了一个微笑,“你知道我的名字,想来你应该不叫秀山了,怎么称呼?”
男子对她的反应有些惊讶,随后笑了笑,说道:“凌夜。”
凌夜,白溪在心里狠狠地记住了这个名字。
“你......可不可以......收下我。”白溪望着他,目不转睛地说道。
“不可以。”
“为什么?我不会给你添乱的,做饭洗衣,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不需要这些。”
“就当是......帮我,我不想回去了,我可以照顾你,直到你的病好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凌夜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眉头微微皱起。
“我知道,你一定不好受,所以你才会抓走那些少女,不过你放心,我——”
还没等白溪说完,她就被凌夜粗鲁地打断了。
“别说了!我没病!你走!”他说完,立刻转身离去,衣袖扇起的风打在她的脸上,生生的疼。
丛林中,两串不同的脚步声传来,前面的男子的步伐十分迅速,衣衫带过的地方,草木沙沙作响。
她极力跟着,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他就在前面,离得这么近,这一次,绝对不能离开他。
凌夜忽的停住脚步,白溪也急忙收住脚,见他转过身来,急忙低了头,像一个孩子一般不知所措,等着又一阵腥风血雨来临,但她不会退缩的。
“那些女孩......不是我抓的,我会把她们放回去的。”凌夜说的极其平静,不待白溪回答,又转身继续走着。
白溪急忙跟上,她没想他会突然对她说这个,紧张的心情瞬时放松了下来,在心里欣慰的笑了笑。
走了很久,白溪才发现,他们好像已经进入了一个山洞,光线成了稀有物,凌夜穿着一身玄色长袍,几乎要淹没在前方无尽的黑暗里,四周静的出奇,除了不知从哪传来的隐隐滴水的声音,她能听到的,就是她和凌夜的脚步,在这空旷黑暗的地方回旋者,但这脚步声,让她格外心安,告诉她,他还在。
“你走吧,我这里没有你吃饭的地方,也没有你休息的地方”耳边冷冷的声音传来。
“你都已经带我来了,怎么能赶我走呢?”白溪转过头去,朝着凌夜笑笑。
“是你自己跟来的。”
白溪没有理他,她知道,刚刚他带她走过来的路,并不是正门,那应该是一条密道,他还是担心她被魔尊发现的。
她心情很好,对于一个神仙来说,不吃不喝算什么?
她四处环顾了一下,这里很大,内室用厚厚的帘幔层层掩映着,桌椅干净整齐,只是所有的陈设都是以黑色调为主,不免让人有些心生畏惧。
既来之,则安之。
(七)
“砰”,又是容器破碎的声音。
这一次,滚烫的汤水溅到白溪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给我拿走!”
白溪听着冷淡无情的斥责,只是默默拾起地上的汤碗碎片。
“雪莲羹,以前你最爱喝的。”她小心翼翼地轻声说道。
“什么以前!再提以前你就给我离开这儿!”
她有些伤心,他已经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她注意到,这两天,凌夜的脾气莫名的狂躁,动不动就会朝她发火,正想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仿佛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她。
抬头间,只见凌夜两眼通红,左脸的裂痕发出异样的光芒,仿佛要撕裂一般,他的面目狰狞,几乎要将她瞬间吞噬。
未等她回过神来,她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控制住,脖子被人狠狠掐住,喘不过气来。
面前的人几近癫狂,在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脖子上的力道突然就松了下来。
凌夜神情恍惚,仿佛又在极力控制自己,嘴里不行地念叨着,“不能这样——不可以——不可以——”因为头痛欲裂,头发被他抓的散乱。
白溪来不及想,急忙扑过去抱住他,“凌夜!镇定点!凌夜!”
她忽的感觉手腕一痛,紧接着源源不断的红色液体流出。
凌夜突然停止了发狂,只是安静地吸着她的血。
白溪感觉自己的全身的血液快要被吸干了,她没有反抗,反而高兴,她可以让他镇定下来,说明他是需要她的。
手腕渐渐被松开,凌夜左脸伤口处的强光逐渐消散,他也逐渐恢复冷静。
“你走吧。不要待在这里了。”凌夜强撑着一口气说道。
“这就是那几个女孩被抓的原因,是吗?”
他不做声。
“如果今天我不在这里,你会死吗?”
“我让你走!”凌夜忽的发出一声嘶吼,体力的不支让他无力瘫倒在地,只得靠一只手勉强撑住身体。
“我不走!”她突然提高了音量,让凌夜有些吃惊,“你管不着我,我不会走!”
“去里屋!”
“什么?”白溪没听清楚他的话。
“快!去里屋!”白溪听懂了他的意思,急忙照做。
门外走进来一位一头红发的男子,剑眉斜飞,黑黑的长袍拖在身后,肃穆阴冷。
“圣尊。”
魔尊朝凌夜点点头,示意他免礼。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凌夜,又看到地上摔碎的汤碗,叹了口气。
“你这个样子,还自作主张把那些女孩送回去,不要命了?”
凌夜把头偏向一边,此刻的他倒似一个倔强的孩子。
白溪在里屋听着他们的对话,她知道,十年前,魔尊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儿子,他用找到了秀山的灵魄,用坤冥珠加上自己的灵力,重塑了一个身躯——凌夜。他待凌夜如同自己亲生儿子一般,所以在这魔族上下,凌夜的地位也仅次于魔尊。
魔尊自顾自地坐下,“亏我这么多年苦心对你的栽培,你还是——”
“圣尊,”凌夜突然打断了魔尊的话,这让魔尊颇为吃惊。“如果不是你一直耗费灵力,我也不会活到现在,其他什么事我都可以听你的,但是这件事,不可以。”
话音刚落,魔尊猛地站起,眼中一道红光闪过,狠狠给了给了凌夜一巴掌,他的嘴角瞬间渗出血来。
“下次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出这种话。”说罢,魔尊甩了甩袖子,起身走了两步又忽的停住,回头,躲在里屋里的白溪突然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还未来得及思考,她就被一股力量拽了出去,一下子摔倒在地。
白溪挣扎着站起身来,和魔尊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周边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般,呼吸变得异常困难。
“她叫白溪,看到我就一直跟着我,甩不开。”凌夜开了白溪一眼,冷淡地说道,最后三个字他特意说的重了些。
魔尊看着白溪,忽然发出了一阵诡异的笑声,“魔族嗜血拜见白溪娘娘。”语气中却是掩藏不住嘲讽。
白溪紧紧盯着他,咬牙说道:“你想怎样?”
“之前白溪娘娘不肯嫁入我魔族,如今又赖在这里不走,可是想通了?”
“我是来找秀山的。”
“来到我们魔族,可就由不得你了。”说着,一道强光勒住了白溪的脖子,她瞬间动弹不得。
挣扎间,白溪把目光看向凌夜,他依旧一副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表情。
“要知道,白溪娘娘您的可是比全天下少女的血都管用,有了你的血,再加上坤冥珠,哼,天下就是我的了,烙儿,父王终于可以为你报仇了。”
“十年前,你让申烙娶我,目的也是这个吗?”白溪突然明白过来。
“你只是多活了十年,不过还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魔尊转过头去,看向凌夜,一直平静的凌夜突然像着了魔一样,眼睛直勾勾看向白溪,面目狰狞恐怖。
白溪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极力挣扎着。
凌夜的双目泛起猩红色的魔光,整个人邪魅妖化,朝着白溪一步步靠近。
“凌夜!凌夜,你醒醒!”白溪大声呼喊着。
“不,不......你是在利用我!我只是一个工具对不对,只是一个盛放坤冥珠的工具!等它有了强大的力量,我就会癫狂而死,而你是想接着力量一统天下!”凌夜的表情痛苦不堪,此刻的他很想吸血,但却努力控制着自己。
“你的命就是我救的,现在由不得你!既然你动不了手,我帮你!”
魔尊一掌使出,白溪闭了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既然救不了你,我活着早就没了意义。
没有痛感,她睁开眼,面前的凌夜整个身子挡在了她面前,不断颤抖着,双目几乎要崩裂开来。
魔尊没有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勒住白溪的力道瞬间松了下来。
白溪急忙扶住将要倒地的凌夜。
“我只是不想让你伤及无辜。你想一统天下,我可以帮你,但是不要用这种方法。”凌夜回过头看向魔尊,他喘得厉害,声音微弱却又倔强。
魔尊的目光一垂,看到白溪白色衣袖上的血迹,脸上瞬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看来你已经吸了她的血了,体内的邪气更加强大了。”
魔尊毫无动摇,依旧执迷不悟,白溪此刻没了束缚,使出浑身的力气,与魔尊厮打起来。只是刚刚失血过多,几下就败下阵来。
忽的一道强光闪过,所有人都后退了几步,光纤渐渐暗去,从中走出一个男子,竟是岑远。
“岑远?”白溪又是惊讶又是担心。
岑远回过头,对着白溪笑了笑。
“我不叫岑远,我是申烙。”说着,他抬手摸了摸脖颈,“咔嚓”一声,出现在岑远手中的竟是一张人皮面具,此刻的岑远,闪着光的红色瞳孔,暗红色的嘴唇,还有一头张扬而耀眼的红发,赫然是当初死在秀山剑下的申烙。
“烙儿?”
“父王,当初江秀山并没有将我杀死,他只是给了我一个教训,散去了我全身了灵力。”
“你当真是烙儿?”魔尊收了手,脸上的阴狠骤然消失不见,满脸的惊喜和慈爱。
“父王,若是我早知你的计划,死也不会冒然提亲,我是真心爱白溪的,所以我想让她幸福,而不是为了得到她而伤害她,父王,你放他们走吧。”
“不行!”魔尊依旧语气强硬。
“父王,一统天下说来轻巧,你知道这期间要死多少人吗,现在神魔和平共处,不是更好吗?你不记得母后说过的话了吗?”
提到母后,魔尊立刻瘫软下来,是啊,这些年,他被权力蒙蔽了双眼,那时候,他与自己最爱的女子相爱相守,他曾说要给她整个天下,但她却摇摇头,只想和他过安稳生活,只是一场大病夺去了她的生命,没了挚爱的魔尊变得对权力及其渴求。
“事到如今,已经没了退路,我不能让坤冥珠离开幻寂山,凌夜已然成魔,会逐渐癫狂死去。”
说着,只听“砰”的一声,凌夜已经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八)
“小溪,南遥山险恶,你一人去恐怕不安全,我陪你去吧。”
“不必了申烙,你多陪陪你父王吧,我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找到人间至清之水,救回秀山。”
“小溪,书上记载的只是一个传说,这世间还没有人找到过至清之水呢。”申烙话语间有些犹豫。
“不管是传说还是真的,我一定要一试。”白溪眼中的坚毅让申烙打消了劝说她的念头。
“小溪,对不起,这一切都因我而起。”申烙沉沉低着头。
白溪看着他的样子,蓦地笑了,“申烙,我还没有和你说谢谢呢。”她拍了拍申烙的肩膀,“放心吧,等着我回来。”
远方的南遥山还不知在何处,路途漫漫,但她丝毫不会退缩,只因在那古老的羊皮卷上看到的那个传说。
西方南遥之山,有冰泉,至清至纯,可愈阴毒,除癫狂。
一个月后,白溪回到了幻寂山魔王府,手里紧紧抓着一个破旧的水壶,伤痕累累的她得知的凌夜狂性大发,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他要求魔尊将他用铁链死死捆住。
来不及休息,白溪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处于昏迷状态,她摸着冰冷的铁链,还有他苍白的面庞。
“秀山,我回来了。”
听到动静的凌夜有了意识,微微睁开眼睛,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到。
白溪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瞬间眼泪就流了出来。
“小溪......”他在叫她的名字,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叫她小溪。
你会活着的。
她打开铁链,耳畔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不要......”
她愣了愣,才知道他是怕自己再次发狂而害人。
“秀山,别担心,我找到了至清之水,你会活着的。”她解开铁链,扶着他坐下,拿出水壶,“你看,这就是至清之水,喝下去,就没事了。”
她帮助秀山喝下至清之水,绷紧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头一晕,再没了意识。
“秀山——”白溪从梦中惊醒,申烙正坐在她身边。
“他怎么样了?”她抓起申烙的衣角,焦急问道。
“小溪,你的身体要紧。”申烙面无表情,但这种感觉让白溪几近疯狂。
“告诉我,秀山怎么样了!”心脏仿佛停住了跳动。
“小溪......秀山他,可能......不会醒来了。”
“你说什么?”白溪头痛欲裂,不相信地摇着头。“我不信,书上明明说了,至清之水可以——”
“小溪——”申烙抱住她,极力让她冷静下来,“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书卷上,最后一页,还有一句话,南遥山冰泉,除癫狂,癫狂之人饮之,沉睡不醒,得安宁。”
申烙一字一字说出这句让白溪崩溃的话。
她疯也似的,跌跌撞撞跑到秀山床前。
他安静地躺在床榻上,眉眼安详,褪去了妖冶的邪魅,脸上的疤痕也消失不见。只是,他也只能躺在这里。
“小溪,最起码,不会再有邪力危害世间。”申烙站在白溪身旁,不知该怎样安慰她。
白溪伏在秀山身上,面色憔悴,目光呆滞,看着这个不活也不死的人。
脸上泪水缓缓滑落,沾湿了衣衫。
泪水滑落的地方,突然开出一朵朵莲花,闪耀着柔和绚丽的光芒。
床上的人依旧感知不到,恍惚中,白溪看到,那张平静的脸上,眉睫好像轻轻颤了一下。
原来真正的至清之水,是真爱的眼泪。
(九)
风中夹带着隐隐花香,合着阳光的味道传遍整个树林,林中的小木屋,仿佛一位隐者,静静守着这片宁静。
床榻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
“秀山,你醒了?”一旁的女子欣喜地说道。
“小溪......我不是已经?”秀山朦胧中睁开眼睛,感觉一切都那么陌生,面前的小溪笑靥如花。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我不告诉你。”小溪头一歪,嘻嘻笑着。
“到底发生了何事?”他的头还有点昏沉,只记得自己被魔尊打的魂飞魄散。
白溪看着眼前的人,他依旧是以前的样子,身后万千梅树,已然成林,她把头靠在秀山怀里,笑笑说道:“放心,我会慢慢给你讲的,不过,是用一辈子的时间。”
(一)
九曲村边有条小溪,溪边有座木屋,屋子里住着一位头发花白,脸上还戴着面具的老婆婆。
“银婆,又来溪边洗衣服啊。”
银婆抬头看去,一个少年手拿一本书,正笑嘻嘻地看着她,在阳光的映衬下,少年笑得干净美好。
“是岑远啊,怎么,你不也又来溪边读书了嘛?”
岑远嘿嘿笑着,便不再说话,专心读起书来。
这样一副景象几乎每天都在溪边上演,一老一少,一个洗衣,一个读书,两人毫无血缘关系,却都是孤身一人。
每次银婆洗完衣服,岑远都会帮她把洗完的衣服晾晒好。而银婆虽然是女子,对诗书方面也颇为精通,经常对岑远有所指点。
算起来,银婆是十年前来到九曲村的,刚来到这里时,她孤身一人,突然间来到这里,脸上还戴着一个面具,人们不免有些有些奇怪。
她倒是不在乎人们的闲言碎语,只是一个人住在村子最西边一个荒废了十几年的破旧的小木屋里,平时足不出户,很少和人交流,人们见到她,也只是看到她在溪边洗衣服或是去集市上买些必要的食物。
后来便不知从哪里窜出岑远这个小子,每天只要她去溪边洗衣,便可以看到他手拿一本书装模作样的读着,时不时也会凑过去和银婆聊上两句,她只当他是一个好奇又不怕生的小孩子,不过,有人陪伴,总是好的。
时间久了,村里的人也都习惯了,她也会时不时和别人聊上几句,人们开始叫她银婆,因为没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只知道她有一头长长的银发,如瀑布般披在身后,闪闪发亮。
她对自己的身世闭口不言,没有人知道她是谁,来自哪里,有时会有人问到她脸上的面具,她也只是说脸上受了伤,留了些疤痕,不方便见人。渐渐也不再有人问,人们也早已看惯了她带着银色的面具,披着长长的银发穿梭于街道,阳光洒下来,泛着耀眼的银光,倒有几分美意。
(二)
面前的男子依旧眉清目秀,目光深邃又带有几分温暖,唇形美好,嘴角带着微微笑意。
“快吃吧,今天给你做了最爱吃的水晶虾仁。”银婆语气温和,仿佛在照顾自己的孩子般慈爱亲切。
木屋里靠窗的小桌上,两副碗筷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偶有微风携着花香吹过。
男子点头笑笑,端起碗,大口大口吃起来,银婆见此,也欣慰地吃了起来。
九曲村周围的风景十分优美,四周青山连绵,此起彼伏,只有这里刚巧是一片平地。一条溪水从村的西边静静流过,溪旁有一片桃林,花开季节便有无数的花瓣落下,地上层层叠叠,铺满桃花,亦有些随水漂流而去。
村子不大,却井井有条,一片祥和。
银婆走在街道上,打量着两旁各种各样的商品物件。纤细的身姿,端庄沉稳的步伐,就算她自己不说,人们也能猜到,她和其他妇女不一样,一定不是出自寻常人家,只是不知道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迫不得已只身一人,迫不得已戴上面具,同原本的生活抽离。那张面具下的脸,年轻的时候,定是倾国倾城。
“银婆,又来看首饰啦。这次都是新到的货,您看看,有没有满意的?”货摊老板一边热情招呼着,一边暗自想到,女人就是奇怪,都一把年纪了,还喜欢这样花花哨哨的玩意儿。
这个首饰摊,银婆来过了好几次,每次几乎都是看了半天之后转身而去,目光中隐隐有几分失望,惹得老板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她只是偶尔会挑一件玉器,看得出来她不是真心想买,只是不想让老板难堪。
但这次,她的眼睛盯着一个地方,片刻也不离开,她伸出手,轻轻拿起一个玉簪,顶端镶嵌着一朵梅花,淡粉色的花瓣相称,花心是一颗珍珠,泛着温和的光芒。
“银婆,您的眼光果然不凡,这可是上等货,其他的地方都没有,我这是独一家。”
“这个,多少钱?”银婆并没有把老板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一两银子。”
一个小小的玉簪,一两银子,着实贵了些。
银婆没有讨价还价,而是很爽快地掏了钱。她平时虽生活节俭,但一向不缺钱,人人都知道,银婆配制的香料是出了名的好闻,村里年轻的姑娘都争先恐后地抢着来买。
“最近集市上怎么人少了?”银婆把玉簪收起来,随口问了一句。
“您还不知道吧,也是,您平时也不太爱出来。前天村子里连着丢了三个姑娘,都是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就跟蒸发了一样,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有此事?”银婆眉头紧紧皱着,脸一下子阴沉下来,只不过这些都被面具遮住,只能听到她平淡地语气。
“是啊,村子里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呢。”
小摊老板还在嘀咕着,银婆却早就离开了。
“秀山,村子里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情,这里又不宁静了。”
“什么事?”对面的男子只是漫不经心问了问,仿佛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自顾自吃着碗里的饭,脸上依旧挂着笑意。
“最近有女孩失踪了,三个。”
“哦?怕了?”
“没有,我有些担心。”
“我会保护你的,小溪,没有人会伤害你。”男子面容俊秀,似要与阳光融为一体,只有目光带有几分清冷,仿佛永远不会被世事所扰,他的信心十足和周身自带的暖意让安下她心来。
她的心里微微起了波澜,哦,小溪,我的名字......
“想来好久没有人叫我小溪了呢,他们管我叫银婆,我觉得有趣,便接受了。说来,和他们相比,我也确实是老婆子了呢,不过我要真是成了老婆子,你一定也成了老头子了呢。”
她低头笑着,就像一个羞涩地小姑娘。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一双眼睛,正在另一边的房门,瞪得圆圆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慌与诧异。
(三)
银婆的小木屋简陋倒也别致,门前一小片空地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种着各种各样的鲜花,是她调香用的。
只是,从来没有人进过她的家里。
但这一天,屋外突然来了很多的人。
一层又一层把小屋围个水泄不通,木屋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静静呆在原地,听着众人的叫唤。
其中不乏有几个中年妇女,哭哭啼啼抹着眼泪。
银婆正在屋内把一朵刚刚折下的花插进青瓷瓶中,听到嘈杂的声音,急忙前去开门打探。
刚一出门,立刻有人喊道:“把孩子们交出来!”
银婆有些搞不清情况,望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忽然就想起来什么似的,心里一阵慌乱,一幕幕血淋淋的画面在她脑海闪过。
“你们......干什么......”她的精神忽地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群人,把她和秀山围个水泄不通。
“银婆,您别慌,您一把年纪,我们不会伤害你,只要你把事情说清楚,把那些孩子交出来,我们立刻就走。”
“什么孩子,你的意思是,那些少女在我这儿?”银婆刚刚回过神来,“你们凭什么这么说?”
“你还狡辩,都有人看到了。”一个妇人抑制不住情绪,突然大喊着。
“我没有!一定是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