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一抬头,竟满眼鹅黄,原来春已款款而来。燕剪花梢,莺穿绿带,蜂蝶飞舞,竹树掩映,远山白云出岫,临水小溪潺流,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万物一片郁勃,大地一派生机,好一幅生动景象。
枯树发出新枝,冰土冒出嫩芽,总有一种蓬勃的力量在地下凝聚,在空中蕴含,而那个豹变的信息,正是风中的暖意。这气息吹面不寒,撒地生花,推陈出新,转死为生。转眼间,灰色被绿色所覆盖,沉寂为喧闹所打破,盎然春意,盈满城乡。即使夜阑人静,即使春雨绵绵,同样能察觉春的热烈,春的恣肆,还有春的清丽,春的隽永。听春观春,有时像听一场激昂的交响,令人热血沸腾;有时像读一部无韵之离骚,令人爱不释手,无论以何面目示人,春都是那么迷人。
闭目凝神,我仿佛能听到拔节的声音,看到绽放的姿态,生长的势头不可阻遏,张开的胸胆吐故纳新。变是季节转换的动力,而新是春天固有的禀赋。一旦人间春回,必然万象更新,从前种种已于昨日死,之后种种恰如今日生,生命在这里再次续航,希望在此时重新点燃。是的,春天来了,有时随风潜入夜,有时掀帘入罗帏,有时红杏枝头闹,有时挥动裁叶刀,但即便是除残破败,催发新生,她也是一幅妩媚婀娜风采,令人身酥力懒,春心萌发,恨不得醉卧柳荫之下百花丛中,在春的温柔气息中深眠不觉晓。
长久寂然于我内心的活力,被春风轻轻一拂,竟似要排山倒海地迸发。在春意的引带之下,我走出书房庭院,穿过街头巷尾,奔向山间原野,听说春就在草长莺飞处,风和日丽间,我想踏青寻春,然后和春同住。我知道,不久之后,她便要潇洒而去,披着她那袭五彩缤纷的衣衫,届时,人间又要红衰翠减,冉冉物华休。我想趁这遍地芳华,满树碧丝的时节,到山野之间敞开心扉,吐纳草木之灵气,让自己变得沉静而充盈。被春天激发过,在春天重生过,我当然有信心有力量从容不迫地走过其他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