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一本《白鹿原》,且读且追忆,试图从自己尘封的记忆里取出来,却无法搭配重读这一遍的感悟,读完掩卷,已经想不起大学时代的自己当时的感受,只知道,岁月踌躇,时光拖拽着自己,已然走向了庭中望月的中年。
老陕们大约都知道陈忠实、路遥、贾平凹文坛三剑客,都是得过茅盾文学奖的陕西汉子,对卢卢来说,陈忠实却是更胜一筹,于文人来说,文章笔头最显心性,落笔即能见学问、见胆识、见气节。陈忠实写《白鹿原》,赋人物予生命,立体且有灵气;赋时代予争议,有崇高也有扭曲。你读它,就会不由自主的走进白鹿原,走进白家,走进鹿家,走进他们的小纷争,也走进他们的大时代……
朱先生,是首推的人物。白嘉轩的姐夫。虽然在书中他连大名都没有,却是顶天立地的“一介书生”,他既是传统秩序中的贤者,也是时代变迁的明眼人。他既可以闭门不出修县志,也可以振臂一呼报国家。是一个近乎“先知”却又饱含七情六欲的鲜活的人物。全书精华无数,只有朱先生赚取了卢卢恨不能休戚与共的眼泪,就在鹿兆海赴死之前求字那一幕……
白嘉轩,一出场即是连娶六妻连丧六妻的戏谑场面,几乎让人以为剧情要发展成一位执绔子弟的腐朽人生了,哪知在随后的沧桑岁月中,他成为一位恪守“仁义礼智信”的“腰杆太直太硬”的族长,思想陈旧保守桎梏也好,宽厚仁爱以德报怨也罢,他就是一个固守着“仁义白鹿原”的镇山石和镇妖塔。于他而言,若白鹿原是一方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那就真的太好了……
田小娥,一个试图颠覆传统突破禁忌的女人,在大时代下抱着一颗渴求幸福的初心,落得不得善终魂飞魄散的终结。是全书最抢眼的一个角色,虽不似青楼艳妓人尽可夫,却也屈从在斗米寸土的生存中,游离于能带来安全感和饱腹感的男人中。只能说,自由的意识觉醒了,自由的土壤却仍在冰冻,即便死后成为孤魂野鬼,也并不能得到怜悯同情和宽恕,只能被压在塔下不能翻身。对于田小娥,卢卢只想说,将幸福寄托于萍水相逢的男性身上,又将性命寄托于垂涎美色的男性身上,真的是错了……
黑娃,一个从“底层阶级”跃升至“掌权者”的“小人物”。在卢卢看来,黑娃无疑是全书最魔怔的一个人,他那颗自幼年起便自卑自艾的心,离经叛道的心,亦正亦匪的心,在他成年以后,在变革的浪潮掀翻历史的时代,报复给了送他上学堂的白嘉轩,给他冰糖吃的鹿兆鹏,带他有恩的小娥丈夫。朱先生夸赞说,他最好的弟子是个土匪。的确,这个土匪在历经沧海桑田之后,摇身一变成为了文武双全的铮铮铁骨好男儿,娶了一房好妻子,而当他携妻拜祠堂时,却并未敢回望那座镇着弱女子田小娥的高塔……
书中人物,生存在白鹿原这片土地,活生生的,各个都是一部历史。卢卢就仿佛在另一个平行时空存在在这里,沉浸在每个人的故事中,历史的变革王旗的变换迷茫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的心,将一些人引入到人性的歧途,将一些人磨砺的世事洞察。而黄土地永远是那片黄土地,许你休养生息,也惩你年馑瘟疫,有新生亦有死寂,有腾达亦有落魄,有神灵亦有鬼魅……就如卡莱尔的“书中横卧着整个过去的灵魂”,那《白鹿原》,就是关中平原冥冥中腾起的白鹿,翻开书,就见到了白鹿原的魂。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