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丝的名字听起来就像一个年轻女孩的名字,但她偏偏不是,她是一位女贵族。她名下有许多财产,她有很大的权利,她总是不苟言笑,大家见到她也只敢低下头喊一声大人。没有人敢直视她堪称娇媚的容颜,也没有人提起她娇俏的名字。
伊莉丝的丈夫也是一位贵族,虽然这段婚姻之中没有多少爱情,但是他们两也算是互相理解的朋友。她的丈夫死的早,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她扶养两个孩子长大不算太大的问题。她有钱,可以买来成群结队的佣人。
大儿子和她相处的时间和正常的母子对比起来,实在太短。所以他的大儿子又犟又叛逆,像牛头梗一样非得和她对着干。小儿子因为体弱多病,性格有些柔弱,出门时前前后后总是带着一大堆女佣。呼啦啦地来,每次小儿子来见她,她总是能听见裙摆摇曳发出的细碎风声,还有各色不一的香水味。她私心觉得自己的小儿子实在被养的像个小姑娘。
她自觉和自己们的孩子相处的还不错,虽然大儿子总是和自己对着干,但是她已经给了他自己可以给予的权利和金钱。所以,当她的大儿子说要去外面旅行却带回来一个女孩的时候,她的确有被吓到。“妈妈,这是我的爱人,也会是我的未婚妻。”她皱了皱眉,自己儿子的语言实在通知自己,而不是在和自己商量,这让她实在有点不快。
她细细地打量那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有着褐色的眼睛与深栗色的头发,明明都是灰扑扑的颜色,在那个女孩身上却像在闪闪发光一样。她莫名地觉得这个女孩子和自己儿子的金发不太搭。她也是深栗色头发,但两个孩子都遗传了丈夫的金发。她没有说反对的话,一来她不喜欢干涉自己的儿子,而来她知道就算自己反对她的儿子也不会听。但是她还是让自己的管家去调查了一下这个女孩。
后来的事情奇幻地像是戏剧,这个叫安妮卡的女孩子是她姐姐的孩子,该叫她一声姨妈。她的姐姐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贫穷的男孩,理所当然的她的父母不同意,所以她的姐姐直接离家出走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和那个男人搬去了哪里,也就失去了联系。她有点同情自己的儿子,这门婚事就这样烟消云散了。她的儿子似乎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直接就走了,留下自己的表妹在这做城堡里。她觉得自己的儿子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安妮卡,不然怎么会丢下她一个人,毕竟她们两有血缘关系,也不是安妮卡的错。
安妮卡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但是他们留下了一座面包房给安妮卡,村子里面的人都喜欢来这里买面包———毕竟安妮卡长得漂亮做的面包又好吃。为了和自己的儿子结婚,这个小小姑娘已经把面包房卖了,自己有什么理由让她走呢?她劝安妮卡留下来,让她自己在城堡里面挑一间房间。她听管家说安妮卡问了她的大儿子和小儿子的房间,然后挑了一间离两个人都很远的房间,她很满意安妮卡这样的行为,莫名的觉得安妮卡像只合自己心意的小宠物一样乖巧。
安妮卡像是永远不会停止的齿轮,她总是很早就起床,偶尔自己做些面包,用那些名贵的手帕裹着出门。她会在外面玩很久才回来,城堡依山而建,她可以在旁边的山谷消磨掉自己大部分的时间。她问过管家,安妮卡整天在外面干嘛。管家说:“安妮卡小姐总是把牛奶和吐司带出去,在山谷里吃掉。据仆人观察她总是在溪边的一块石头上铺上手帕然后放在手帕上吃,期间还会喂鸟。用完早餐小姐就会去玩,有时去村庄,有时会去山谷里面。午饭的时候小姐会回来,到了下午小姐又会出去了。”
“真是个闲不住的乡下姑娘。”她听见自己说,但是没有丝毫贬义,而是和管家一样单纯的笑意。她当坐在书房里面处理事务,突然觉得这个房间有些阴郁“文德森,把窗帘都拉开吧,把窗户也打开。”整个房间变的很亮,书房很久没有这么亮了,但是她没有再喊人拉上。
当天晚上,她执着灯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却偏偏拐了个弯去了安妮卡的房间。这个女孩子的房间很乱,这个房间不小,但是摆了安妮卡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之后,却显得有些窄。两个边角是一个巨大的书架,摆着很多书,堆到了房顶。书架前放着小茶几和软凳,上面还摆着未看完的书。落地窗前是一个画架,画上画着许多花,在山谷里开着。她想,如果是白天来看的话,这副画一定很绚丽。向内走靠左边又是一扇门,那是内间。床上的安妮卡睡的很香,毕竟她每天都挺累的,在山上跑来跑去的。她惊讶的发现安妮卡的床会发光,安妮卡把头顶纱帐加了一层纱,中间放了很多细小的会发光的石头,就像是一条银河一样。内间连着阳台,阳台上全是花,她倒不知道安妮卡去山谷里面摘花竟然是连着根在回来的,现在这些花在安妮卡的阳台上开的很好。连栏杆都被爬满了。她重新审视这个房间,暗想着“这些花肯定还要继续长,一个小小的阳台肯定不够,这个房间太小了。”她亲了亲安妮卡的额头,说了声,晚安,安妮卡。
第二天,她对安妮卡说:“安妮卡,你的房间太小了,你搬到我旁边吧。”那原本是她丈夫的房间,本来不应该给自己的小侄女用,但是她觉得城堡里面其他的房间都不够大。安妮卡当时正在吃午饭,听到她的话愣住了,但还是甜甜的笑了,说了句:“谢谢姨妈,那我下午搬过去。”她点了点头,忽视掉了自己两个儿子的眼神。一个下午安妮卡都在蹦来蹦去,叮叮当当的,她一向喜欢安静,却不觉得吵闹。
安妮卡的房间像是一个展览馆,她总是喜欢搜集各种果子,树叶,花朵。她把小松果洗干净穿成了耳饰,浆果被保存了之后被编织在帽子上,阳台的围栏不久之后又爬上了绿植,这些都是她在安妮卡不在的时候去她房间发现的。她搞不懂安妮卡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活力,又有那么多新奇可爱的想法。
她为什么要这么关注这个女孩子呢?或许是时候让她成立自己的府邸了。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在孩子成年之后,父母将把自己的封地划分一部分给孩子,让其成立自己的府邸,但是孩子得给父母钱,这笔钱用封地的一两年的收入的一部分就可以偿还,说是免费的也不为过,这笔钱算是父母与孩子之间告别的礼物。虽然安妮卡不是她的孩子,但她觉得自己给她一份封地也没有关系。她给了安妮卡一份地契,看着安妮卡的表情。安妮卡接过这份地契,没有仔细看上面的金额,而是抬头问:“我可以住在这里吗,我喜欢这里。”安妮卡是乡下的姑娘,她不清楚这些东西,也不清楚,在孩子成年之后,这座城堡只有主人和她的伴侣可以居住,那么安妮卡,打算用什么身份住下来呢?
安妮卡很快给了她答案,最近安妮卡回来的越来越晚,有的时候晚饭也不吃了。她问管家怎么回事,管家说安妮卡最近没有在山谷里面玩了,而是早早地起床去山脚的村子里面。管家踌躇了一会,说,安妮卡小姐把自己做的首饰还有面包都拿去卖了,我实在不知道安妮卡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也想问安妮卡为什么,但是总是找不到机会去问。但是有一天安妮卡没有回来,她在书房看书,午饭安妮卡没有回来,下午的晚餐安妮卡也没有回来,直到月亮挂上树梢安妮卡也没有回来。她感觉自己出奇的愤怒,“文德森,准备马,我去看看安妮卡在干什么。”她骑马到了山下,文德森很快问到了安妮卡的去处,她去敲了那件看起来挺温馨的小房子,一个少女出来开了门,她似乎很惊讶:但还是礼貌的问“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安妮卡在这里吗,请你让她出来见我。”女孩点了点头,转身向屋内跑去,不一会安妮卡下来了,她穿着睡裙,那件睡裙应该是刚刚那个女孩的。安妮卡比刚刚的女孩更加惊讶:“姨妈,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抱歉姨妈,我今天卖完东西的时候有点晚了,实在赶不及回去了,就打算在这里睡了,您不用担心我的,我总不可能遇到什么危险呀。”心里的气泡从中午一直积攒到现在,现在已经顶到她的喉咙了,她皱了皱眉,低声说了句:“先上马。”安妮卡没有反驳,乖乖的上了她的马,冲在门口看的女孩挥了挥手。她把安妮卡圈在怀里,诡异地感觉气泡慢慢消了下去,只在底部一层盖着一层,绵密的,细细地涌动着。
到了城堡,她带着安妮卡去了书房,问安妮卡:“安妮卡,你到底打算干吗?我相信我可以满足你所有的需求,你不需要去卖东西。”安妮卡低着头,她看着安妮卡的发旋,等着安妮卡的回答。安妮卡的手在裙子上搅动,“因为,我觉得自己想要免费住在城堡里面实在是太羞耻了,所以我想交费用住在城堡里,虽然,虽然我赚的钱很少,肯定不够,但是我想尽力多给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其实不用担心我的,我从小在村里长大,和这个村子里面的人也相处得来。如果我很晚回来的话,你也不用担心,我自己在村子里面住一晚就好了。”气泡又涌上来了,她现在不想讲话,她怕自己会把自己糟糕的情绪宣泄在安妮卡身上。但是她看着安妮卡不安的神情,又忍不住开口了:“安妮卡,你不用做哪些事情,你是我的亲人,你住在这个城堡里,这个城堡也是你的家,你不要,和我分的那么清楚。”安妮卡点点头,没有回答。“你以后不要在外面过夜,我,大家会担心的。”安妮卡又点点头,轻轻地“恩”了一声。“好了去睡觉吧,安妮卡,去喝杯牛奶。”
安妮卡在这里住了差不多半年了,冬天都来了,因为这座城堡依山而建,所以前面有一大块空旷的滑雪用地。安妮卡这只小麻雀在管家宣布可以滑雪之后就开始准备了,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下午的时候大家一起滑雪,连她的小儿子都来了,她看见她的小儿子一直在偷偷瞄着安妮卡,两个人的眼睛都亮的差不多。安妮卡滑了几下就向着更陡峭的地方滑去,她没怎么在意,她看得出来安妮卡技术很好。但是,她一抬头,竟然看到她那个孱弱的小儿子竟然暗戳戳的跟上去了。她来不及喊西里尔回来,西里尔就要跌倒了,她只能发出一声短促的,像是被掐住的啊音。安妮卡回头了,她迅速的揽住西里尔,像是和他跳舞一样在雪上滑行,把西里尔带回了地势缓和的地方。安妮卡笑着说:“小心一点呀,西里尔弟弟。”安妮卡又滑走了。但是西里尔,脸红了。她想,西里尔也快成年了,该离开家了。
第二年的夏天,西里尔和查尔斯都离开了城堡自立府邸,西里尔拉着安妮卡的手让她多去找他玩,安妮卡笑着答应了。紧接着,安妮卡向她要了一份地契,她想,安妮卡也终究要走了啊。但是她还是给了,但是安妮卡没有走,她看着安妮卡看了一个夏天,在秋天的时候,安妮卡拿着钱财找她,跟她说这是这一整个季度的地税,等她把地契的钱付完,她就开始交房租。她收下了那笔钱,她不想让安妮卡拿着这笔钱去远游。
但是晚上,她去了安妮卡的房间,每天晚上她都会在安妮卡的面颊上给一个晚安吻,但今天她在安妮卡嘴唇上给了个晚安吻。
晚安,安妮卡,你可以在这里住很久,直到你想走。如果你不想走,那这里属于你了,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