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本非常燃的书,作者是著有《强风吹拂》的三浦紫苑,一个特别擅长描写一群人为一个共同的目标打拼奋斗的作家。笔法细腻,剖析深入,不知不觉就将你带入故事中,与主人公共进退,共战斗。
记得小时候学语文,其中就有一项,学习查字典。是用笔画查,还是用拼音查,指尖划过,找到了,接着翻啊翻,似乎要翻很久才能查到想查的字,那种感觉就像捉迷藏的喜悦,终于抓到你啦。再大一点就是翻英语字典,映像中英语字典的纸张薄薄的,封面和底页是硬硬的纸板,整体厚厚重重的,拿不稳砸在身上,生痛。特别不喜欢翻英语字典,每查一个词都要历经山长水远的翻阅,最终查到的结果也不尽如人意——看不懂,解释放进句子里还是不通顺。那时并不知道是字典太古老,很多解释老旧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只觉得字典这东西,就是一个工具,和常年放在固定位置的扫把一样,需要用就拿起来用,用完放回去,从未想过它们也需要更新换代,更加没想过是谁,是哪些人编了这本字典。而《编舟记》讲的就是编字典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一个叫玄武书房的出版社,前后有3代同事,历经15年,编写出版了《大渡海》辞典。一般大型综合出版社会有专门编辞典的部门,而这个部门不及畅销书资金周转快,效益高,而且费时费力,是个不怎么讨好的部门。在日本,编辞典并不是由国家投入经费,所以经常会面临经费不足的窘况,这也是为什么这本辞典历经这么久才问世。
书中提到国家投入经费编纂辞典也有利有弊。因为编国语辞典有关国家威信,语言文字是民族身份认同的关键,为了巩固国家,必须在某种程度上统一并支配语言。一旦政府投入资金,就很可能干涉内容。再者,因为关系到国家的威信,语言文字便可能沦为巩固权威和统治的道具,而非传达鲜活心情的手段了。词汇和承载词汇的辞典,常常处于个人与权力、内心自由和国家统治的危险夹缝中。所以,国家不投入,也并非坏事,这样,词汇与权力无关,它应该是自由的,也必须是自由的。玄武书房清贫的编辑们正在为此奋斗。
一本厚厚的辞典是如何辗转,如何耗费人的心血,经历多少工序,最终才能落到你的手中呢?
像《大渡海》这种规模的辞典,经历5次校稿,编辑部和印刷厂来来回回五次。如果是更大型的辞典,则需要十校。
在一校和二校的阶段,主要检查内容和版面形式。实际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因为文稿尚未核对完毕,无法按规则排序。
到了三校,总算能排序一窥整体效果了,同时还需要检查有没有重复或缺漏的词条,并决定插图应该摆放的位置。
四校时决定每一页的排版,调整插图的位置。到了这一步,就需要极力控制总页数不发生变化。如果大幅度增减释义字数和词条数量,则会导致页数变化,最终影响到辞典的价格。
五校进行最终确认和汇总。不过,若是遇到美国总统换届,或是市镇村合并等突发状况,就算临到最后关头,也会追加词条。所以,考虑到这一点,必须尽可能地保留空白。
还没完呢,文字的部分解决了,纸张选择印刷的问题也是编辞典的份内工作。辞典的选纸尤其重视轻薄程度,是否透墨。因为和其他书籍相比,辞典页数多,不仅讲究轻巧,还要关注纸张的润滑感。什么是润滑感?就是翻辞典时纸张吸附到手指的感觉,能吸附在手指上且还要保证页与页之间不会黏在一起,避免出现同时翻出好几页的情况。用原文的话说:这正是辞典专用纸应该追求的境界。
除了印刷厂,造纸厂,还有广告业务需要忙活。找代理商,构思一些列宣传策略,张贴海报啦,委托书店派发宣传册啦等等,发行日期也选择学生开学的阶段。可以说各项事宜,more than that.
究竟辞典的意义是什么,显然不仅限于一本工具书了。书中提到,词汇的存在是为了与死者相连,与尚未降世的人相连。辞典承载着从太古延伸到未来的人类灵魂。读到此处,不禁感叹作者对编纂辞典透彻的领悟,无论编辞典,还是著书写作,哪一样不是要透彻领悟之后才能布局谋篇,精心推敲,终成定稿,给读者奉上一本饱含心血和智慧的书呢。这样一群人带领一群人默默干了15年,停停续续,从未放弃。在修成正果的新书发布会上,他们一边享受着胜利的喜悦,一边说:“明天就要开始辞典的修订工作啦!”,是啊,编纂工作没有尽头,航程永无止境。
虽然现在查字查词,更倾向与网络搜索,读完本书后,回忆曾经翻辞典的情景,感觉欠了辞典一个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