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这片土地,看着时光倒退。人向后行走,将承诺与欺骗吞回,工程车倒着驶来,高楼如它的出现一般迅速消失。水在地上凝聚,落向天空,铲斗和破碎锤滑过,瓦砾升起,还是高低错落的屋脊。我走在那雨天的小巷,与归家的人摩肩而过,分不清远处是雨雾还是炊烟。
那是甚至不存在于地图上的地方,却承载了我太多的回忆。记得外公的老房子,打开门便是湖面上微动的涟漪,园子里的花坛诉说着寒暑的交替。园子里有个缸,冬天缸中的水会结冰,一定要插一根竹子在水中才能防止撑破缸壁。檐下曾有个燕子的巢,后来燕去巢空,倒是旁边添了个马蜂窝。
那时我们家还没买房,生活虽算不上拮据,但也定不富裕。在园子的角落有一辆很小的蓝色自行车,最开始有两个辅助轮。后来爸爸拆了辅助轮,教我骑车。即使后来我又有了许多辆车,却从来不肯扔掉这一辆。还有一张小小的书桌,那一度是我最贵重的财产。上面常摆着一叠书,小时候看的书虽然幼稚,但那时能把一本书翻上几十遍的热情现在早已消磨殆尽。
回忆依然清晰,那里却已经不在了。拆迁是件好事,但不完全是。熟悉的街巷消失,连带回忆粉碎在瓦砾间。废墟之上,又建起新的楼盘。每一根插入地底的地基都是我难以言表的痛苦。“时代”席卷而过,只留下无数回首遥望的人,和无数找不到对象的思念。
或许我们终将忘记,但我选择铭记,这是我对于过去最后的执着。
——佳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