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气特别好,初秋的天,微微的凉,阳光不晒,朦朦胧胧的,随便套了条裙子就出门了,点开手机,你的短信,‘你收拾好了跟我说’没用催促的字眼,但是字里行间都是不耐烦,不敢耽搁,匆匆踩过满地枯黄的枫叶,清脆的破碎声,形状不在完整。
赶到的时候,你已经到了,窗边的老座位,黑色的背包,有些地方已经磨得起毛,不知道塞了些什么,鼓鼓的在椅子上躺着,你剪了头发,短短的,透着凌厉,依旧带着耳机,肯定依旧声音巨大,却眉头紧蹙,无意识的搅着一杯加了很多冰的可乐,冰块尖锐的棱角融化成光滑的弧面。推开门,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的声音,你没有抬头,拉开椅子坐下,走的太急,层层蕾丝布料下的皮肤闷出细细的汗珠,点了西瓜汁,你依旧在搅着可乐,只是却看着窗外,耳机取下了,被你胡乱的塞在口袋,有阳光洒在你脸上,我看着你微眯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浮起的光,突然没了言语。
我想起了你的前女友,你刻进骨肉的女人,你说她不算多漂亮,只是她的眼睛很美,你就是因为那双眼睛爱上了她,不可自拔…
你终于看向我,眼神却没有焦距,你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清淡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甜甜的西瓜汁,我却像喝了黄连,一直苦到心脏,明明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准备,却还是措手不及,我盯着那杯可乐,冰块已经快要消融不见,听见自己干巴巴的说,去哪?要多久?你喝了一口可乐,吞咽的声音仿佛清晰可闻,还不知道,依旧平淡,那一路小心,我抬头看你,你却避开了我的眼睛,点了点头,然后你说,以后不要在联系我了。
以后不要在联系我了…
好,我的声音平静清晰,我还有事,我先走了,猛的起身带翻了西瓜汁,雪白的裙子上斑斑点点的红色,刺痛了眼睛,我逃也似的快步走掉了,我怕眼泪决堤,成为嘲讽的负累。
永远不要在不爱你的人的面前哭。
路上,无数人的眼睛盯着我裙子上的红色的污迹,在装作若无其事的转开眼神。
公交车开的莽撞又慌张,耳机里的声音沙哑沧桑,都是你爱听的歌。
我和你的开始,就注定不会有继续…
你和她分手后开始消沉,你朋友看不过去把我推到你身边,那天夜色朦胧,空气暧昧的过分,那场聚会我不过是朋友顺带的尾巴,酒精放纵了欲望,你的脸在我的醉眼里勾魂摄魄,你锁着眉,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幽深的,让我像穿越了亘古的时间。
后来的一切都很顺理成章,因为你发现我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听众,安静体贴的树洞。我们常去的那家店叫西斌,黑底白字,加很多冰的可乐和西瓜汁,和窗边的位置。
你跟我说过很多,衣服,鞋子,耳机,哈雷,等等等等我不熟悉的,这个我记得最清楚,你一个人在美国四个月的生活。你说西雅图很美,你刚到的时候背着两个大大的背包遇到的好心人,你定的房间老板是台湾人,他给你准备的早饭,你说因为坐公交车你准备了很多硬币,很多公园游乐场等地方门口有压硬币的,就是把硬币压成特殊的图案,像纪念币一样,你压了很多很多,直到你身无分文,你说你去吃饭不知道要给多少小费,店员知道你是一个人来美国时发出的惊叹,就是哇!你好牛逼之类的,你说这句话时突然笑了,却是满眼嘲讽,我不明白,但是我只能安静的听着,看你杯子里融化的冰块冒着小小气泡的可乐。你说你自己做饭,简单的做的很不错。你说你还遇到有人请你去他家吸大麻,你不知道怎么吸,晕了一整晚。我惊讶但仍没吭声,你不用我说话,你说你去了拉斯维加斯,小赌了一把,用你身上仅剩的几美元居然赢了一百美元,然后你立马去吃了饭,那时候你已经穷的没钱了。你说拉斯维加斯有一个很漂亮的湖,你每天都会去湖边坐着抽烟看落日,你说那里的烟劲很大抽不惯,习惯了之后回来了又抽不惯家里的烟了,然后很有兴致的翻那片落日的照片给我看,鲜红的云霞悄悄的烧热了我的心脏,你翻着照片,我看到一只漂亮的手镯,镂空的花纹,古朴的质感,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你的指尖恰巧落在上面说,这是我给她买的礼物。真漂亮,我是很真心的说的。虽然苦涩,但我仍感到一丝窃喜,只有我知道的窃喜,然后你终于要回国了,长长的飞机旅途,你反复看了好几遍北京遇上西雅图,落地后,立马给家人给她打电话,她来接机,你们拥抱,你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再慢慢的吐出来,你在缭绕的烟雾里慢慢垂下眼,声音苦涩,我很想也接一下机,想知道她那么久没见我去接机的感觉…尔后你又笑了,像你遮了半张脸的那张照片,眉眼弯弯,如阳光灿烂。
有一次,你的手机没电了,但你想听歌,所以我就奉献了我的手机,我知道我们喜欢的风格不同,所以毫不在意你的嫌弃。
我现在单曲循环的这几首歌就来源于此,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仿佛如此才能缓解想念…
你还跟我说你的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拿了两百块钱,就骑着车走了一百八十多公里,早上的雾特别大,你还和一个中学生撞到了一起。
所以你要走我并不惊奇。我被留下,更在意料之中,我于你,什么都不是…
后来我不知道怎么回学校的了,只记得初秋的天,落叶却开始堆积,一路碎裂的声音…
想念渐渐从狂风暴雨中平静,融进血液在身体里周而复始的进出心脏,游走在四肢百骸,成为身体活着的一部分,无法分离。
你所说的我都记得,它在我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