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每当我读到苏轼怀念亡妻的这段词,都感同身受。是啊,十年半过去了,三千八百多个日子,我何曾忘记 ——我的爱人卫华。
我们相识于73年九月底,那时,他拿了一张我同学的边条,就到我当时工作的学校去找我。以求和我建立恋爱关系。他的大胆、独特,使我从心里生出一种敬佩和赏识。我也就抛却了我的矜持和羞涩,和他交起了朋友。
那次相识的场景,至今还记忆犹新。
我们的恋爱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其中因为语言的不慎,中断了半年。这段内容写在‘我那不成功的红娘史’里了。现在,写几件我们恢复关系到婚后的事情,既是缅怀,也是追忆,以此纪念华逝世十周年。
当我们和好,这才真正开始了我们的交往到相知、相恋、相爱、结婚、相守了31年,直到他十年前的今天离开这个世界。
31年,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浪花,却是我生命中异常重要的一段经历。期间有离别,有相聚,有同甘,有共苦,有喜悦,有伤痛,点点滴滴的记忆,都还是那么清晰,历历在目。
记得和好后的第二年夏天,我因为工教对流到光华制冒厂劳动,原本三个月的时间,我干了不到两个月,就累病了,患了肾炎,吃药打针休息了一个多月,病情得到了控制,九月份,新学期开始,回学校上班了。华知道后,几乎天天下午从大雁塔附近的地院骑车到我们学校来照顾我,这时候,他似乎完全忘了他的鼻炎。一到我们学校,也是我们下班的时间,就命令我躺到小床上,给我做饭,严格按照医生的要求,放很少的盐,对这少盐没有味道的饭菜,我实在不喜欢吃,他就会説“为了身体,必须吃低盐,否则肾炎还会卷土重来,我来陪你一起吃。”就这样,饭菜似乎也好吃一些了。饭后,他收拾完餐具,
就搜罗我换下来的衣服,拿到公用水管去洗,晾。然后,才陪我坐一会,聊聊天,讲讲笑话,安慰我不用担心身体,一定会完全好起来的。九点多了,嘱托我好好休息,这才恋恋不舍的骑车回地院。多少天啊,天天如此。我几个要好的女友知道后,都感动的不得了,说
“卫华真好,你有病了,他还对你这么好,不简单啊。你知道吗,肾炎这个病是个很麻烦的病,有的男的,女朋友得这种病,八成就吹了,可卫华知道了,反而对你更好了,还如此细心地照顾你,真是个难得的好人啊。”朋友们的话,点醒了我,想到他曾经说过的话
“如果我爱上一个人,不管她以后是瘸了,跛了,还是聋了,哑了,我都会始终如一的爱她”。他说这话,是我们和好后不久,话中,他并没有特指是‘’我‘’。现在看来,他话中的“她”,不就是“我”吗?现在,他在用他的行动在诠释他说过的话啊。我的心好感动,他在我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
婚后,因着他继母的缘故,我也曾经郁闷和生气,少不了在他面前发脾气,而他,从不和我吵架,总是默默忍受。时间长了,我也感到没有意思,也就不再提说此类话题了。
卫华是个非常细心的人,他的东西也都按他的规则放置,而我是个马大哈,总是随手乱放东西,用的时候又找不到。时间长了,他有意见了,
说“你呀,怎么总是马马虎虎,自己放的东西都找不到。以后,要细心一些,什么东西放哪,要有条理,找起来,很容易。好了,我不能次次都帮你收拾,我带学生实习或者出差,你急用时,该找的东西找不到,可能会误事的。以后可不能这么马马虎虎的。给,这是我帮你收起来的。”然后,把我要找的东西递给我。他就是这样,就是有意见,也是这么和颜悦色的慢慢说给我听。
婚后不久,我就怀孕了。他的关心和对孩子的健康和智力的关切,真是超过了一般的父亲。那时候,物资极其匮乏,他就托商县地质队的朋友从农民家买一盒又一盒的鸡蛋和核桃以及苹果,找人带过来。对我说:“怀孕期间,营养一定要跟上,你现在一点肉和荤腥的东西都不吃,鸡蛋就要多吃,听说,孕妇核桃吃得多,孩子就聪明,苹果吃得多,孩子皮肤好。我就找人从商县买了送过来。你尽管吃,这些都是好东西,吃完了,就再买。”
所以,鸡蛋买的太多,盐水淹了好多,最后吃的腻腻的。核桃苹果都没有少吃。
现在的年轻人根本想不到那时候,这些东西就是有钱在市面上也买不到啊。可见卫华真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啊。
怀孕五个月时,唐山大地震发生了,全国都在抗震。地院也不例外,满校园的空地上都搭起了地震棚。卫华找了几个学生帮忙,找
了两个学生上下床放在两边,四周用帆布围起来,只留二尺多宽的空,上面固定一根木头,再钉上布帘子,顶上也用地质队用的防水帆布整个蒙上。打开布帘,俨然个小房间,拉上电线,接上灯泡,晚上就可以看书,读报。床上铺上褥子,放上枕头,再来一条毛巾被,就可以睡觉了。
地震发生时,刚好是暑假,不用上班,我部分时间就住到父母家。虽然父母住的是平房,还是在巷子口的大街边搭了地震棚,未婚的两个妹妹和父亲都住地震棚,而母亲和我仍然住房间里。
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卫华就用收音机改装成一个地震警报器。只要地底下有一点点震动,这个警报器就会发出警报喇叭声。八月份的一天夜里,我和母亲正熟睡时,忽然,一阵急促的警报声惊醒了我,紧跟着,就赶到床在晃动。赶快叫醒母亲,一起到院子里,但,到外面,就不感到地动,过了一会,也没有赶到异常,就又回屋睡了。第二天,才知道是四川某地夜里发生地震。而这人睡得正酣,竟然无人发觉。
这下子,才知道华的地震警报器还真能起到作用,可以为逃生争取时间。
于是,地院很多人就知道了。就鼓励华多做几个。可惜,那时候没有申请专利一说,只是为了亲人的安全,就限于朋友之间。
华,感情细腻,细心周到,对我的父母非常关心。结婚后,得知我家粮食不够吃,于是,华就把他原先在地质队节省的一百多斤全省粮票全给我们家,才弥补了我们家亏空的粮食。我的父母,非常喜欢华,总夸她是几个女婿中最好的。
华,心底善良,喜欢帮助别人。他的一个堂叔告诉我一件事,很让我感动。他在农村一个远方叔叔,家境非常困难,有一次,到他父母家借了20元钱,没有还,他继母在他回家时,说过好几次,数落那个叔叔。他很同情那个叔叔,就到那个叔叔家,拿出20元钱,给那个叔叔,让他把钱还给他继母,还告诉那个叔叔,不要说是他给的。
还有地质队一个他的同事,到我家来过,向他借了几十元,好长时间也不还,我问他,他说“老曹家孩子多,钱不宽裕,算了。”实际上,我们两个也不富裕,因为当是时我们家经济紧张,我每个月要给母亲15元,他也要给他家一些钱,剩下的钱并不多,我又快生孩子。所以,我就有意见,他劝我,别为几十元钱生气,老曹家四个孩子,实在困难。我们还过得去。就别计较了,好不好。我也就算了。
现在想到这些往事,真是觉得,华是一个厚道善良、聪明智慧的人。
今天是清明节,也是华离开这个世界奔赴天家的第十个清明节。就写到这里吧。因眼睛的缘故,拖拖拉拉,竟然半年才写了这么些。就以此文缅怀华,但愿他能感知我对他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