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发现自己在写作上或是发表的作品中,会下意识地避免抒发自己的想法,而总是通过层层论证,假装我自己其实拥有观点,但是事实上,这些所谓的观点都是不明确的、模糊的。
然而我真的没有自己的观点吗?不是这样的。至于为何会形成这样的习惯,原因有三。
这种下意识的避免,首先来自于高中时期的学习。高中的语文老师,在第一堂作文课上,就强调,作为学生,我们不要提出所谓的定义或者解决方法,因为我们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但是作文当然要有主旨,在这种情况下,我便逐渐养成了说官话,含混过关的习惯,而巧的是,这样的习惯反而让我获得了高分,而那些敢于直言的同学们,反而因为思想境界不够而被扣了分数。
其次,来自于当下的信息环境。观点总是基于事实依据的,可当我们明知依据都不够准确时,又怎能立下定论呢?当代人见惯了“今天一个说法,明天一个说法”的舆论反转,渐渐不再相信目前拥有的依据,故而“理性”地说“让子弹再飞一会”,或是抱着吃瓜的态度等待下一个反转。这样,便不会受到立场的蒙蔽,也不会因为信息滞后造成错误。
最后的原因,恐怕来自于我自己。我深知自己的知识尚有许多不足,思考也常常不够全面。每每回顾自己过去大胆发表的观点,总有扶额后悔的心理。我很害怕,发表的观点会成为争论的催化剂,会成为我幼稚、失败的证据。说实话,在现实中我其实很欢迎有人来和我一起争论,即使最后是我的观点被推翻也没有关系,我反而会把这当作是一种进步。可是当这种争论发生在公开的网络上时,或者是在我发表的文章的评论区里时,我却感到很害怕。因为网络上的争论往往会给人一种胡搅蛮缠的即视感,两个人或几个人之间的事情,却被公开到了全世界,局外人也免不了评价处于争论中的人,故而受到指指点点;更可怕的是,在争论中输了,或者说,被说服了,此时的说服在无数不知名的人的围观中,更像是一个失败的痕迹,或事被迫的妥协。我不喜欢这样。所以,我失去了自己的观点。不仅仅体现在不发表上,更是从思考层面上,我发现,我找不到自己的观点了。
写这段文字的时候,我也一直在反思,其实我自己也不喜欢逃避发声、逃避自己的观点。这里我虽然列举了三个原因,而在我的脑海里其实还有其他的许多原因,可是这些原因真的那么重要吗?虽然不少同学因为自己的观点被批,但是区里的最高分总是拥有清晰的观点;虽然信息可能会滞后,但是错过了那个时间再发表的观点也可能沦为“事后诸葛亮”,对现实毫无帮助;虽然很害怕别人的否定与争论,但是事实上并没有那么多人关注我,也不会引起想象中的可怕后果。说白了,一切都来自于我对想象中的事情的恐惧。
不只观点如此,事事皆如此。上了大学后,我常常陷入自我内耗中,想这想那,总觉得应当为自己先选出一个完美的方案来,再去实施。可是人生本来就不存在这样的完美,而当我真的去实践,才发现,过去的疑虑都消失了。
我可能依然会害怕,依然会恐惧,依然会下意识避免提出观点,可是现在我意识到了这件事,所以,我也会努力地去找到自己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