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血》‖短篇小说

                                雪中血

                                      文/袁鹏

前序:

        作者是我的一位好朋友,最近深聊几次后,感觉很多想法观点不谋而合,有种相见恨晚之感。真是二十余载逢一知己。他的文章我是几乎每篇都要拜读的。在我看来身边的朋友喜欢写文章的不少,但像他这样坚持并勇于表达的恐怕就他一个。他最擅长文言文和散文的写作,平时的短篇小说也是有真实故事为导线的,这是他的第一篇虚构类小说,很荣幸能为他写这篇序言。

        他的文章大多情感细腻、语言唯美,总能触碰到心中最柔软的一块,这可能源于作者善良、重情义的性格。此篇文章,题材依然是爱情类的,文章以何玉和任丽蓉之间的爱情为导线,以何氏家族的豪门恩怨为背景。既有尔虞我诈、枪林弹雨的厮杀,也有为爱隐忍、母子情深的感动,故事是以悲剧结尾的,没有虐到痛哭流涕的地步,更多的是遗憾和无奈,也引起我们进一步深思,明明深爱着对方的两个人何以走到如此地步,是内心对金钱权利的执着还是彼此缺乏最基本的信任。我们都喜欢美好的结局,可是世间总有太多无奈。掣肘太多丢了自由,让我失去了敢爱敢恨的勇气。这是作者第一次写虚构类小说,也是我第一次写序言。都有不足之处,小说内容个别地方有些苍白,可能是由于作者缺乏这方面的写作经验。

        总体来说,文章有许多可圈可点之处,希望大家细细品味。期待能带给各位读者更深的感触。

                                                          ——王志超

        寒风呼啸,只见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下来,四周像拉起了白色的帐篷,大地立刻变得银装素裹。今年江南的冬天一改往日的温润,显得格外寒冷。

        他曾经说过,她是这个世上唯一能让他死而瞑目的人。那个人面容英俊、风云职场,是那种有极高自身修养又醉卧笙歌般的人物。

        任丽蓉记得,她第一次碰到他,还不知道他的身份。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循规蹈矩的富家小少爷。那天她只是碰巧在河边赶路,远远看见河岸的雪地里躺着一个人,于是就救起了他。她先是一惊,随后脸上露出了女人本性中善良又羞愧的笑容,他是个极其俊秀的男子,白皙的肌肤、浓黑的眉毛......,任何女人看了这样的一张脸,也会瞬间融化自己的内心,即使是职业杀手,也不能掩盖心中那一丝丝的温柔。原来是商船在激流中翻船了,任丽蓉救起他时,只剩下半条命。他一只手紧紧攥着她血红色的裙角,而后,昏死在皑皑白雪里。醒来时,那男子怔怔地瞧着任丽蓉,眼神略微惊诧。

任丽蓉扶起他:“醒了就好“,这些年,她只会杀人,救人,这还是头一次。

男子撑起身子:“我叫何玉,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任丽蓉向他点头,回答道:“任丽蓉”

何玉浅浅一笑:“姑娘可知道,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任丽蓉问:“什么梦?”

“梦到......”,他似有掩饰,可瞬间嘴角又牵起一丝弧度:“梦到,你会嫁给我”

她把玩起腰间的枪:“何少爷这讨女孩欢心的计量,并不是很高明,想必是久经商界,灯红酒绿惯了”

何氏集团的二公子--何玉,从小极其聪明,上学都是跳级的,十六岁便已是毕业于剑桥大学经济学位的高才生,随后在何氏集团帮助父亲打理生意,叱咤商场,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望,各大财经媒体、杂志争相报道,也算是年少有为。他见身份被识破,也并不惊讶,他看了看她腰间的佩枪

问道:“丽蓉小姐,你一个弱女子,为何要以杀人为生?”

任丽蓉盯着他的眼睛,良久,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道:“何二少爷有仇人吗?我愿意效劳,当然,价钱也会很公道”

何玉看着她,乌黑又深邃的眼眸似乎要把她从此拉进自己的世界,久久说道:“如果你愿意,可以来何公馆,以后不用再杀人”

她起身,一袭红衣背立在风雪中:“多谢何二少爷的美意,只是,我不太喜欢为你们这些富二代卖命。这些年我杀人为生,习惯了,改不掉”

后来的事,任丽蓉记不清楚了,她只记得,她总会想起他,想起他的一言一语。她怕被人追杀,她不停的杀人,抢中的子弹从未停歇。有次身受重伤,倒在血泊里,闭上眼时,她想得还是他,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忘不掉了。

醒来时,有人坐在她身旁。她只是本能从腰间拿出枪,旋转360度后,枪口直指对方额头,那个人面不改色,依然是淡淡的微笑着,脸上若隐若现的酒窝令任丽蓉快速收起枪,这个人正是何玉。

他端起药碗吹了口气:“你受伤了,身体很虚弱,需要修养调息”

见任丽蓉不说话,何玉又说道:“女人终究是女人,总要有个男人来照顾,不要太逞强”

她看着他,一瞬间想着,动心,大概就是当下这种感觉。由于任丽蓉左肩连中两枪,伤势太重,还好没有伤到要害,在何玉的再三挽留之下,她就暂时住在西南边陲小镇上的何公馆了。

何玉曾问她,这么好的身材,身手也不错,为何要去做杀手?

任丽蓉恍若未闻,盯着天空静静道:“或许,我真的应该嫁人”

任丽蓉说,她想为他杀人,她除了这个真的什么也不会做。何玉没答应,只是偶尔会教她钢琴、吉他,公关、礼仪。

任丽蓉问:“像我这样的人,学这些做什么?”

何玉笑着回道:“做一个职业杀手当然不需要,可要做何家媳妇,总得帮我撑撑门面吧”。

彼时的何公馆波澜不惊,是从前难得的几年美好时光。然而何玉心里并不满足,因为远在千里之外的上海还有一个何公馆,那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何氏集团大少爷何健的地盘。何氏集团是家族企业,这几年在金融界发展迅速,不断融资并购,在全球有50多家分公司,遍布各个大洲,一跃成为行业龙头老大,但是何总身体不好,一年前胃癌晚期去世了,从此何氏集团内部矛盾激化,何健作为集团长子,人脉很广,加上经常做一些违法生意,在黑道也认识不少人物,迅速掌握了集团的财政大权,各个重要岗位也都换成了自己的心腹。那个时候何玉正在韩国出差,等他回到上海,一切已经物是人非,何健出于舆论,并没有将何玉母子赶出何氏集团,而是把他分配到西南边陲小城去管理一个小公司。何健知道何玉能力非凡,日后必将找机会和他争夺势力,于是就强行把何玉的母亲留在上海,对外宣称是为了更好的照顾母亲,其实是囚禁,用以威胁何玉不要想着作乱。集团的一些老员工都知道,何总生前最宠爱幼子何玉,只是走得突然,又奈何不了何健的势力,只能噤声不语。

何健成为集团董事长之后,处处逼迫何玉,把他从上海赶到西南偏远地区,现在又派他去泰国和越南一带处理业务。何健早就计划好了,他在金三角走私贩毒多年,在那边已经通好气,借用黑社会的手杀死何玉。

任丽蓉说:“金三角是国际贩毒中心之一,野蛮势强,此去只怕凶多吉少,你把我带在身边,业务谈成与否先不管,至少我可以保你周全”。

何玉淡淡道:“我怎么能让一个女人保护?这次只能胜不能败,我总要谈成生意,拿下泰国的业务,在集团树立威信,才能与他争个高低,才能拯救爸爸一手创下的家业,才能为父报仇、救出妈妈”。

任丽蓉明白何玉的心思,何玉的心腹打听出何总是在医院死于何健之手,对生父如此,对异母能好到哪里。只是,如今何大少爷掌握整个集团财政大权,24小时保镖不离身,这报仇又谈何容易?

“若要我认输,除非我死了”,何玉扶着她的肩膀:“丽蓉,你别怪我不带你去,你身体刚康复不久,我是不想让你有任何闪失”。

任丽蓉摇头,对他说:“虽然我不想让你去泰国,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在我心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你会回来,你就会回来;你说会赢,那就会赢;你说让我等你,我就会等你”。

很快,何玉到了泰国清迈,说好的谈业务,但是却被一群泰国人带到了一条河边,而不是办公室,没有合同、没有办公系统,两岸种的是玉米,四处不见有其他人,何玉已经料到事情不妙。

  “麦卡先生,我们不是来谈在曼谷建立金融城的事的吗?莫非先生有雅兴带我来欣赏一下泰国田野的风光”,何玉不紧不慢地说道

“砰......砰”,只听两声枪响,何玉身边的两个保镖脑门中枪而亡,何玉瞬间惊慌,但是马上又恢复镇静

“麦卡先生,看来我今天是走不了了,只是你为何健这样的人卖命,不值”

一个大概年龄在50多岁样子的人缓步走上前,身体略胖,穿着黄色短袖衬衣,说到:

“小伙子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原以为当你的保镖被我杀了之后,你会吓的不会所措,跪地求饶,没想到你这么镇定,可惜了这一表人才呀,只是何健先生有吩咐在先,必将让你回不了中国”,说着向后面的人摆头示意

就在麦卡的人正要开枪的时候,从山头传来枪声,麦卡身后的两人倒地身亡,一身红衣穿过玉米地,来到何玉身边,原来那天何玉出门后,任丽蓉不放心他,一直跟在后面保护他,麦卡带的人多,任丽蓉的身手那可不是盖的,这么多年的职业杀手,使她的枪法百发百中,顿时,这玉米地枪林弹雨,血流成河。正在任丽蓉和他们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河对面的树上一个人拿着狙击枪,一枪射来,说时迟那时快,任丽蓉一个空翻过来,一把把何玉推倒在地,同时向着那棵树的方向开了一枪,只见树上那人一头掉在河里,下一秒任丽蓉的双眼流血不止,那颗子弹刚好从任丽蓉的眼角擦过,她瞎了。何玉连开几枪,击毙了侧面冲过来的几个人,然后扔掉枪将任丽蓉抱在怀里,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簌簌流了下来,不停地喊道:

“丽蓉,你怎么了?丽蓉”

这个时候,麦卡挥手命令手下把枪收起来,走到何玉面前:

“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竟然有这不俗的枪法,遇事不惊,更重要的是对自己人有情有义,这是你哥哥何健比不了的,哈哈”,说完哈哈大笑几声命令手下将他们扶上车

不久来到了一处金碧辉煌的住所,麦卡让私人医生给任丽蓉包扎了伤口

“我们公然和何健先生作对,这样对我们不利啊”,麦卡的一个手下说到

“何健虽然财宏势大,但是我也不会怕他,何玉做人有情有义,这样的人,我麦卡怎么能痛下杀手”,麦卡双手背在身后说到。

一个身穿金黄色连衣裙的少女给何玉递了一杯茶,看了一眼何玉,迅速含羞的低下头,急速走出了房间,这个女孩子正是麦卡的女儿jore,从他们一进门,她就注意到了这个英俊不凡的中国人,她不敢看他,只是偷偷地含羞似得看他一眼,显然这是一见钟情的表现。

何玉喝了一口茶,说到:“何健害死爸爸,霸占我们何氏集团,如今还处心积虑要我死,今天麦卡先生放我一马,此恩永生难忘”

“哈哈,小伙子,不急不急,先在我们泰国游玩数日,稍后我们再谈合作的事”,麦卡微笑着点点头,对何玉很满意,他已经注意到了女儿的一举一动,明白女儿的心思。

因为任丽蓉眼睛瞎了,且身负重伤,何玉请求麦卡先生派人将她送回了何公馆养伤,而何玉和麦卡化敌为友,粉碎了何健的阴谋,并且在泰国的业务取得了成功。

任丽蓉就在何公馆等待着何玉的归来,可等待的日子并不好过,每过一天她都会用枪在练打靶射击室的靶子上留下一颗子弹。好在一个月后,何玉得胜回国,集团的领导、员工们都夹道欢迎。任丽蓉立在何公馆门外的老树下,她很想他,真得很想。她清楚记得那次的心情,那是她第一次这样等他。

后来,何玉需要拓展的业务、洽谈的商业会议愈来愈多,权利愈来愈大,在何公馆的日子也愈来愈少。射击室的靶子早已是斑驳不堪,而她,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等待。

终于,何玉抽空回到何公馆,任丽蓉顾不得痛,只是慌乱的摸索,问着何玉在哪里。突然一双手握住了她,那是何玉的温度,他说:

“我没事,那次多亏了麦卡在泰国救我们。丽蓉,别担心,我会永远在身边照顾你的”。

她长舒一口气:“何玉,记住你说的话,如果哪一天你不要我了,我会第一个杀了你”。

何玉将任丽蓉紧紧抱在怀里,说到:“最让我痛心的,就是看着你牵别人的手,我又怎会丢弃你?现在你牵的是我的手,我感觉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何玉拿起他惯用的佩枪,右手旋转着枪膛,笑盈盈地说道:“丽蓉,你失明后,不知道枪法有没有退步,我们切磋切磋”

“好啊”,还不等说完,任丽蓉已经连开三枪,何玉走到靶子旁边,拿下一颗子弹,拍手叫好:“9mmUitra弹,具有较高的初速和出枪口时的动能,极具杀伤力”

“身为一名职业杀手,枪不离身,这是职业素养,子弹当然要极具杀伤力了,你的史密斯-伟森0.40in弹,那也是枪弹中的佼佼者”,任丽蓉说到

......

两个人谈枪弹、论书画,一时间,也是其乐融融,只是那时,她还年轻,竟以为这世间的承若都是会兑现的。

何玉在任丽蓉房间里挂满了铃铛,他说:“你想找我,便摇一摇这铃铛,即使我不在,我的心也会感受到你对我的想念”

只是,任丽蓉真的无法很快适应这失明的生活,漫无边际的黑暗。从前她未留意过何玉的脚步,恍然的失明,她才惶恐发现,自己快要辨别不出门外经过的人究竟是谁。何玉在何公馆的日子并不多,每次回来,任丽蓉都会独自站在门口老树下,何玉总说,不必每次这样等他。可他却不知,任丽蓉只是想多听听他的脚步声。她可以不识任何人,除了他。

渐渐的,任丽蓉习惯了黑暗中的生活,习惯了听人的脚步声,习惯了用橡皮泥这样捏他的相貌。渐渐的,她也听到市井流言说何玉在何氏集团极具能力,迟早要和何健挣个你死我活。她只是不知道,这对于他是好事,还是劫数,任丽蓉不关心他们何氏集团谁当家做主,她只是希望何玉平安无事,时刻能听见他那儒雅的声音就行了。

何玉已经两个月未踏入她房门半步。那天晚上,他拿着那些橡皮泥娃娃坐在沙发上笑着说:“倒底是我这个师傅教的好,教你公关礼仪、琴棋书画,就连橡皮泥也捏的这么好,不过,怎么捏的都是我?”

她放下手中刚捏好的一个娃娃,说到:“总要常常捏的,不然忘了可怎么办?”

任丽蓉捏得并不如从前精细,毕竟失明后和失明前是不一样的,可这已是她私下捏了上百个的成果。何玉从背后握过她的手,慢慢地在橡皮泥上捏捏点点,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通过双手传到心尖。何玉的呼吸均匀扑在她面上,倏尔凝滞了一下,

他说:“丽蓉,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任丽蓉默声道:“是你要娶麦卡的女儿了吗?”,刚刚被那股热流冲击的心瞬间凉了下来,她虽然瞎,他虽然让人有意瞒她,可她什么都知道,这门亲事,是麦卡定下的。何公馆这几天热热闹闹,她怎会感觉不到,如今怕是瞒不住,他才不得不告诉她。

何玉的声音很低:“麦卡在泰国势力强大,他的女儿我并不喜欢,但是倘若我想报仇、想救出我妈妈,娶麦卡的女儿、和泰国方面合作会是最好的选择”。

任丽蓉冷声说道:“何玉,你总拿报仇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欺骗别人,也欺骗你自己。其实在你心里,你更爱那钱财和权力。我问你,如果我也是个富家千金,不是个身份卑贱的职业杀手,不是个瞎子,你是否就会放弃她,而选择我?”

何玉望向窗外,低声说道:“我只是想要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任丽蓉双眼空洞的可怕:“自从我来到何公馆,你派人监视我,让他们调查我的来历,你对我有戒心,这我都知道,我也不会怪你。我只想知道,你是真心待我,还是从一开始就想着将计就计,要把我玩弄于鼓掌之中?”

何玉顿了片刻,问道:“我这一生只喜欢一个女人,那就是你。若我非要娶她,你要怎样?”

任丽蓉站起来,仰面冷笑一声:“何二少爷觉得我应该伤心?应该找个角落哭一场才算?省省吧,何玉,要我哭,你还没那个资格”,说话间,她已从腰间掏出那支寒气逼人的枪稳稳抵在了何玉的额头上:“何玉,说过的话总要兑现,我说过,若有一天你不要我,我会亲手杀了你”。

“丽蓉,我们私奔吧”,何玉打断了她的话。

任丽蓉愣了愣:“你说什么?”

他眼神扫过带有寒光的枪膛,缓缓道:“我根本不爱麦卡的女儿,不过我已经答应了他,现在泰国那边已经派来人手,就住在咱们何公馆,如果悔婚,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不想离开你。为了你我愿放弃报仇,我们一起过平静的生活,虽然会吃苦,但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丽蓉,你愿意跟我走吗?”

任丽蓉手中的手枪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映着窗外折进的月光,荧光熠熠。

三天后,任丽蓉按约定在城外的座个桥上等他。当晚天空飘着鹅毛大雪,飘飘洒洒得快要湮没了视线,她从晚上23:00等到凌晨01:00,从凌晨01:00等到03:00。在满山风雪中,她红衣身影愈来愈小。任丽蓉没有等到何玉。等来的却是七八个杀手。若在从前她一定能突围,可如今她双目失明,身单力薄。记得他说过,会永远保护她,如今她只觉得那是个天大的笑话。那一袭赤红纱衣映着枪林弹雨游走在众杀手中,右腿中枪,渐渐没了力气,跪倒在冰冷的雪里。

她没有死。救她的人是何健--何氏集团的董事长,私人医生帮任丽蓉取出右腿的子弹,她摸了摸弹头,立即认出那便是何玉手下惯用的史密斯-伟森0.40in弹。

室内装潢的非常高档,火红的地毯,金碧辉煌的天花板......,何健身着一身白色西服,定定坐在任丽蓉面前,问:“你心里恨吗?”

四周是龙涎香气,刺激着她身上每一处枪伤,她强撑身体半爬着:“属下无能,请何先生惩罚”。

何健一指笃笃地敲着茶几上的咖啡杯,沉声道:“杀了他,我便不再追究你擅自离开、没有完成任务”

任丽蓉低头不语,何健猛地起身上前掐住她的喉咙,将她抵在墙上:“当年你不肯嫁给我,如今却跟我的好弟弟狼狈为奸,竟还想与我争夺集团大权。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能让何玉爱上你?怎么样,当瞎子的滋味应该不错吧,用不用我替你去谢他?”

何健不顾任丽蓉的挣扎,仍是将她死死按住:“你看看新闻吧,何玉要与泰国麦卡的女儿结婚的事都已经传遍整个上海滩了,哦,对,你是瞎子,看不到新闻。任丽蓉呀任丽蓉,你究竟得到了什么?他杀你在前,跟别人结婚在后,好个有情有义的小白脸”。

任丽蓉痛得直冒冷汗,浑身不停地颤抖,她是在恨那个人吗?恨他的薄情,恨他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她好容易逃走,又为了他再次纠缠于商场家族之争,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何健从怀里拿出纸巾擦掉她额上的汗珠,换了副温柔的语气:“丽蓉,我再问你,你想杀他吗?”

室内静谧极了,过了一会,她点了点头,何健满意地笑着,从果盘拿过水果刀,使劲切断了任丽蓉右手食指:“这根手指不要也罢,有了它,你会随时杀我,你是个出色的职业杀手,我不得不防;没了它,你也能杀得了何玉。一个做大事的人从不会相信任何人”。

任丽蓉握住右手,痛的喘着粗气:“我有个条件”。

“说吧”,何健冷冷看她一眼说到

任丽蓉的声音很是坚定:”我要做何先生的女人”。

“最让我痛心的,就是看着你牵别人的手”,这是何玉说过的话,她不知道,如今还是否奏效。她只想让他尝一尝,这痛苦的滋味。

“几年前,你就应该是我的女人了”,何健扬了扬嘴角说

时间总是飞速的流逝着,再次见面,何玉是凯旋归来的集团功臣,她则是何健--何氏集团董事长的妻子。

那天是何氏集团成立10周年庆典,酒宴上请的都是黑白两道有头有脸的人物,何玉身后跟着的是麦卡的女儿,现在是他的妻子。金融界、政商界的大佬们纷纷俯首让道,阵势之大叫人惊叹。

宴席间,任丽蓉走到jore面前,慢慢道:“你与何二少爷结婚了,我也没什么好玩意,这一串红珊瑚我自小带着,就送你们做新婚贺礼吧。我们何氏集团的大功臣,今后就靠jore小姐好生照顾了”,jore微笑着点头感谢,任丽蓉笑道:“来,我给你带上。”

jore并无防备,只见任丽蓉给她带上珊瑚珠串时,死死勒紧了她的脖子。如今她失去食指,用不了枪,只能用这荒谬的办法。旁边的何玉忙上前拉开任丽蓉,将jore护在身后,他用得力并不大,若在往日任丽蓉定能躲开,可是现在满身是伤的她竟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所有人皆是震惊,只有何健坐着闭目不语,也无人敢声张。任丽蓉已被服务员扶起,她在搀扶下一步步走向何玉,声音小得可怜:“看看你,多紧张她”。

何玉把珊瑚珠串放回她的手里:“即是心爱之物,嫂子还是自己留着吧”。

任丽蓉转身不以为然:“我开个玩笑而已,何二少爷这么紧张你爱人,想必你们一定情投意合,定能白头偕老”,说完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酒宴结束后,何玉在泳池旁找到了任丽蓉。

她转身要走,却被他死死抓住了手腕,一把拽到胸前。他沉声质问:“你这集团董事长夫人当得可快活?”见任丽蓉吃痛的样子,何玉的手不禁微松,脸上的表情由愤怒转变为关心:“你受伤了?”

任丽蓉保持姣好的笑容,面上梨涡浅浅:“让何二少爷失望了,伤得不深,何总已命人替我医治,死不了的”。

何玉眉头紧锁:“如果你想用何健来刺激我,那么恭喜,你得逞了,可我告诉你,何健他不是什么好人。”

任丽蓉冷笑一声:“他不是好人?那你骗我在先,娶别的女人在后就是好人了?是谁说要护在我身旁,可今天又是谁将那jore护在身后?我需要你时你又在哪里?何玉,你告诉我,这些年我等来的究竟是什么?是一双瞎了的眼睛,是你跟别人的长相厮守,还是你这样抓着我,逼问我这董事长夫人当得快不快活!”

他永远不知道她是怎样在这黑暗世界煎熬,她的双手曾满是血泡,腿上的紫青,她为了记住所有的路,一遍遍摸着何公馆的墙到门外的树下等他,跌倒了再站起来,站起来又摔倒。从前那么容易的事,现在却要付出百倍的代价。而带给她苦难的人,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无情地丢下了她一人。

任丽蓉长舒一口,继续道:“既然说到了这儿,我也不妨告诉你,我本就是何健手下的杀手,他一直是我的老板,要不是因为何二少爷你,我也没这福气当董事长夫人”

何玉回道:“当你第一次在河边的雪地里救我时,我就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何健一直想置我于死地,我的人已经查出他身边有一个枪法百发百中的红衣女杀手,我看过照片,所以那天一眼就认出你了,但是我看得出你的眼神里充斥着一个女孩子本该有的善良和温柔,从此便深深喜欢上你,这么多年,你并未因他伤我分毫,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任丽蓉笑着摇头:“从前或许不会杀你,从今以后绝不手下留情,他说得对,信别人的承诺,不如信自己手里的枪。何玉,我只后悔当初救了你,好让你这么千般万般地折磨我“。

何玉心里凉了一大截,他以为她会心留余情,却没有想到这只是他一厢情愿:“到是我小瞧了你”。

任丽蓉仰头笑笑:“怎么,怕了?”

何玉手中攥得更紧,硬声道:“凭你?不是我的对手”。

任丽蓉牵起嘴角:“要想赢,就必须心狠”。

何玉几乎绝望,眼含泪水说到:“你想怎样?”

任丽蓉强压着语气:“你让我痛苦,我不会让你痛快,何玉,我跟你一样,只想要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她顿了顿:“夺不过来,我就毁了它”。

“难怪”,何玉苦笑,难怪那晚他会在山下遇到杀手,他早该想到这是她跟何健的阴谋,可他竟还拖着半条性命在山间找了她一晚,竟担心她的安危,竟会相信她是有什么苦衷,直到他认出杀手用的是9mmUitra弹时,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事实,现在想想这真是荒唐。她既是何健的亲信,那么这一切从开始就是错的,他们不是一路人,从前不是,将来更不会是。

任丽蓉奋力挣脱了他的手,转身红纱掠影径直朝前走着:“何玉,从往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各报各的仇”,步摇簌簌作响,他瞧着她些许摇晃身影,想去扶,却不知为何定定立在了原地。她脚下的步伐渐远,直到消失在池畔月色之下。

日子过得很快,她再也没见过何玉,只是一次次听闻他收购了某某公司、签订了某某合同促成了集团的发展,在集团以及行业地位也愈来愈高。听何健的意思,最近何玉除了工作之外并没什么动静,她不知道,这是否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中秋月圆,是何家家族举行家宴的日子,何健邀请了何玉以及他的母亲入宴。任丽蓉按何健的吩咐来到郊区的一栋别墅里接何老夫人,这是她第二次见她。第一次是何总在世,何夫人来何公馆探望病重的何玉。那时,她还是何健身边最得力的杀手。印象中,何夫人是藏族人,性情冷僻,因为杀手的身份,不怎么喜欢任丽蓉。

“你倒底是有手段”,何夫人冷言冷语到:“瞎了,还能将他们兄弟俩唬得团团转”。

任丽蓉恭敬回道:“想必何夫人是自己在这里呆久了,逮个人,什么话都敢说”。

“好在老天有眼,让你也没得安生”,何夫人转身拂袖:“你走,我不会去你们摆的鸿门宴”。

任丽蓉在秘书的搀扶下缓缓坐于茶几旁,说到:“今晚,何玉也会入宴,难得董事长开恩,何夫人就不想见见自己的儿子吗?”

何夫人瞧也未瞧她:“想来个请君入瓮,我这老骨头可不会上你们的当,我要在这等着,等着何玉成功、拿回属于他的东西那日,我们母子自会相见,怎么会急于这一时”。

“成功?”,任丽蓉讽刺地笑了起来:“何夫人这想法未免太天真了,以何二少爷今天在你们何氏集团的势力,想要夺取财政大权轻而易举。可他为何迟迟没有动作,那是因为你。只要你活着,只要有你在我们手里,他很明白,即便一半以上的管理层元老支持,他登上董事长的那一天也就是您老人家西去的时候,像何二少爷那样的孝子,又怎会轻易行动”。

何夫人攥紧她的衣袖,一巴掌打了下去:“你们好卑鄙!为了钱财,为了继承何氏集团家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任丽蓉躲避不急,生生挨了这一巴掌,她用手整理了一下糟乱的头发,笑了笑:“我尊敬你是何玉的亲妈妈,对你已经以礼相待,你可别得寸进尺”,能感觉到何夫人正气得发抖,任丽蓉继续道:“不过,何夫人大可不必担心我们会怎么害你”,她随即笑得婉转:“因为你,会是我们最好的护身符”。

细雨拍打着窗外的地面,滴滴得响的清脆。何夫人缓缓起身,语气低沉:“这么说来,我是非去不可了”。

任丽蓉抿一口茶,说到:“非去不可”。

何夫人点头:“好,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换件衣服和你一起去”。

一个小时过去了,屋内仍无响动,任丽蓉扶着楼梯走上二楼,空气中似飘散着血腥的味道,顿时,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忙唤道:“何夫人,何夫人”。

“喊什么,我在这里,何夫人语气似乎有些弱:“你过来扶我一把”,听到何夫人的声音,任丽蓉松了一口气,缓缓朝里面走去。她真的不敢想像若何夫人有三长两短,何玉会怎样。

任丽蓉慢慢扶上去:“何夫人,我们走吧”

怎料她猝不及防,双手反被老太太紧紧攥着,一瞬间,有股力道带着她朝对方刺去。刺骨入肉声刺耳,何夫人便如倾颓的山,轰到在地。

咣当落地的匕首,满手的鲜血,任丽蓉跪坐在地,双手不停地在地上乱摸,慌忙扶起老太太那已无力支撑的身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何夫人口含鲜血,词句已是模糊不清:“孩子,几十年前...我就和玉儿的爸爸创业,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跟我斗你还是嫩了些”,她冷笑一声,使出浑身的力气将任丽蓉推开,而后一寸一寸朝屋外爬去,嘶声力竭地喊着:“来人啊...来人啊,有杀手”,凄厉地喊叫撕破了寂夜。

先闻声而来的是秘书和司机,他们见出大事了,自己不敢乱说,只好把事情通知了何健和何玉两人。不久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停在了别墅的院子里,后面跟着一群豪车车队,何玉苍茫从车上下来,他的身影僵滞在屋外,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他的脚步声,每一步都是那样沉重,如雷般敲在任丽蓉的心头。他最终跪倒在那具冰冷的尸体旁。

“何玉...”,任丽蓉一只手僵在半空,不知该说什么。

何玉紧紧地抱着妈妈的尸体,背对着她,喉头似有哽咽:“是你杀的?”

她勉强才保持了镇定,摩挲着上前:“你听我解释”。

“我不要听!”,何玉反身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不顾她的疼痛,也不顾周围人的劝阻,一字一顿:“我再问最后一遍,人,是不是你杀的?”,正在此时,又是数十辆兰博基尼、奔驰开进院子,下车的是一群身穿黑色西服,手拿枪的人,枪口明显还安装了消声器,这些是何健派来的人,让任丽蓉调遣,团团将何玉围住,他这是想借助任丽蓉的手干掉何玉。

任丽蓉快要喘不过气来:“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任丽蓉...!”,何玉一拳打在墙上:“母亲跟我不一样,她没有对不起你,你想要报仇,想要折磨我,你有什么尽管冲我来,为什么要害她!她是我的妈妈!是全天下对我最好的那个人!你为什么要把你我之间最后的一点情谊给杀尽,现在的你,真是让我绝望,你知不知道!”

听了这番话,任丽蓉才知道,原来在何玉心里一直都还有她,还有情意,只不过是她太绝,此时如雷轰顶,声音颤抖着:“既然你心里已认定,为什么还要问我?我让你绝望了,我在你眼里本就是个冷血的杀手,用得到留,用不到就弃。哈哈哈,是,人是我杀的,我恨不得你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死,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你的母亲,你的妻子,我都要让她们死,你能拿我怎么样!”

何玉不可置信地摇头:“任丽蓉,你变了”。

任丽蓉冷冷说到:“我如果变了,也是你逼的”。

何玉的表情愤怒极了:“即便你有一身好身手,现在,我也可以轻而易举捏死你”。

任丽蓉的好身手、好枪法早在那晚就被何健废的一干二净,她一路走来的苦楚,何玉怎会明白?她忍住剧痛道:“何玉,这里可是上海滩,是我们的势力地盘,虽然你的实力已经超越我们,但毕竟是在上海滩之外了,只要我一句话,我的人立刻就会把你丢进黄浦江喂鱼”。

何玉冷笑:“你最好让他们现在杀了我,否则,日后死得就是你。”

“是吗?”,任丽蓉慢慢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放在他手心,抵在自己脖颈上:“何玉,杀了我”。

窗外寒风拍打着落雨,伴着雷鸣劈过天际,照亮任丽蓉精致的面庞,犹如鬼魅一样惨白,客厅内静得可怕,他与她僵持着,一切都仿佛凝固般。

过了很久,何玉松了手。任丽蓉捂着脖子整个身体跌坐在地。何玉蹲下身,将那把枪扔在地上,早已经泣不成声的他,看着有些让她心疼:“今日算我没用,杀不了你,他日再见,你我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你若落在我手里,我绝不再心慈手软”。

何玉走的决绝,听着那渐行渐远的汽车鸣笛声,她将身体蜷缩在墙角,无声的哽咽,最终湮没在暴风骤雨中。

当年叱咤金融界的何氏夫妻共同创办了何氏集团,如今何老夫人的离世,轰动上海滩,一时成了财经新闻头条,次日,何健为了不造成舆论压力,向媒体宣称是母亲心脏病发作去世的。

此后,任丽蓉再没见过何玉。只是听闻,何二少爷借母亲去世之由,久久不来上海参加集团重要会议。

何氏集团内部,一群元老出谋划策,有的力主交出任丽蓉,安抚何玉,否则会造成一场风波,他们不想看着当年和何氏夫妇共同打下的一片天地毁于一旦;有的则为了自己利益,主动站队在何健一边,献计借助黑社会之手干掉何玉。只是何玉也是久经职场,何等精明,哪有那么容易就杀了他?

何公馆里,何健一巴掌打在任丽蓉的脸上:“你干的好事!”

任丽蓉跪在床边冰冷的地上:“如果流言依然不止,我甘愿领死,以慰何老夫人在天之灵”。她说这话时并不关心何健的反应,似乎是在向一个人诉说自己的心声,那是后悔的心声。

何健冷哼到:“只有我信不是你杀的有何用!要让集团那些高层领导们都相信才行,你以为自己的命值多少?杀了你就能让他乖乖听话?杀了你他就能老老实实做他的经理?”,他倚在沙发上,摇晃着手中装着红酒的夜光杯:“我不在乎她是怎么死的,问题是她已经死了,这老太婆想用自己的死挑拨离间,想让他的好儿子没有后顾之忧,她休想!”,何健闭目凝神:“事已至此,我就不得不放手一搏了”。

秋去冬来,天气渐渐转凉。沉寂了半年的何玉集结其他股东、前辈要求重新召开股东大会。大会的最后是由何玉当选为集团董事长而告终。原来这半年来,何玉化悲愤为力量,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结交黑白两道,和政商界各个层级已经打通关系,集团这几年在何健的一些违法经营下,业绩逐年下滑,乌烟瘴气,领导圈子中相当一部分人已经很不满意,但是又不敢说什么,何玉借此和大家暗地里打好关系,主要是确定好他们的利益,加上何玉独特的商业头脑,他的想法和思维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更为重要的是,这半年来,他一直在大量购买集团股票,从散户手里、股东手里...,直到召开股东大会时,何玉以持有65%的股权力压只有35%股权的何健,当选为新一届何氏集团绝对最大股东、董事长。

此后何健暴躁极了,他最终还是败给了何玉,他不甘心,于是狗急跳墙,置之死地而后生,以何玉的死而结束这段明争暗斗。

有人说,是何健以巨额高价为条件,求得日本山口组击败何玉的。

有人说,何玉那样玉树临风的有为少年,是真的败了。

他们说,杀掉何玉的,是何公馆里的那个女人。

任丽蓉尤其记得那是个无边的黑夜,耳畔回荡的是香港大屿山上的枪林弹雨声。在泰国,她见过何玉上阵对敌的模样,那时,他不肯带她出征,是为了护她的周全,可是她还是偷偷的跟着过去保护他。而如今,人群之中那个俊秀的面孔,却成了她的仇人。然而何玉以及他手下的人枪法虽准,却始终因为是来香港办事身边带的人并不是太多,而何健正是看准了时机才下手的,被山口组团团包围,他的手下全被枪杀,然后丢到山脚下了。最终,是何玉一人手拿双枪,奋勇抵抗。当他子弹用尽时,被他们绑着推进了车里,带到了山脚下一个房间里。

眼前的这个人身穿白色衬衣,衣服一半已是红色,戴着眼镜,身中数枪,以往那帅气的发型已经纷乱,任丽蓉却是看不到了。她听见何玉沉重的呼吸,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心里仿佛被千万把刀撕裂着,她想上前去扶他,却被何健一手拉至身后。

何健摆手让手下退后,走上前,缓缓道:“最终还是你输了”

何玉冷笑:“勾结黑道,走私贩毒,如此下作,你不配做我的对手”。

何健摇了摇头:“成王败寇,赢,才是王道。输了,没命了,那亿万财富又有何用?哈哈哈”,说话间,何健从怀里拿出安装有消声器的佩枪,狠狠的朝何玉的腿开了一枪,猛烈的刺痛伴着浑身的伤口,何玉扶着凳子,跪在了地上。

何健擦了擦手,说到:“反正你也快死了,告诉你一个秘密,那晚你和我的女人约好私奔,我知道你们分别惯用的是9mmUitra弹、史密斯-伟森0.40in弹,其实那都是我的人,不然怎么能离间你们呢?”,说话间,从身后绕过将枪放进任丽蓉的手里,逼着她一步一步走向何玉:“他的命,你来取”。

任丽蓉双手握着枪,曾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可如今这把枪仿佛有千斤重,她能感觉到自己颤抖的身体。枪口触碰到何玉的瞬间,她手心微颤:“何玉,我们究竟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何玉一手撑地:“丽蓉,杀了我吧,今天输了,我认栽”

任丽蓉握紧了枪,喉间颤抖:“若是你说你还爱我,今夜无论生死,我都会随你......”。

“爱你?”,何玉打断她的话,迎着枪口挺身:“其他事是何健安排,但是杀母之仇却是事实。任丽蓉,换做是你,你会原谅吗?”,何玉并不知道当日是何老夫人为了不受何健威胁而自尽的,在他心里就是任丽蓉杀的,其他事都可以原谅,而这件事不可原谅。

任丽蓉知道此时再解释也没用了,因为当时只有她和何老夫人两个人在房间,她抬头将已流出的泪水倒回:“何玉,你记得吗?五年前,也是这样的风雪天气,我救了你,你说你做了个梦,梦到我会嫁给你”。

何玉默声道:“那是我骗你的”。

任丽蓉的神色只是瞬间凝滞,随后笑得癫狂:“过去了,过去了......,你我之间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这些年我们都做了些什么啊,回头想想果真都是一场笑话”。

突然,何玉一手握着任丽蓉双手,食指扳动扳机,世界仿佛停滞在了那一瞬间。

何玉宁愿这么骗任丽蓉,一直骗下去,他心里清楚,即使他和她两个人联手,也不可能逃走,与其这样,还不如牺牲他自己保她周全。恨不恨,爱不爱,她活着就够了。

“何玉......”,任丽蓉已经泣不成声。

何健一群人等将何玉的尸体拖出去正准备埋掉,突然听见远处有警笛声,有警察来了,他们惊慌失措的逃走了,最后在香港旺角被抓枪毙。

山脚下剩下任丽蓉留在何玉身边,她已经哭哑了嗓子,如今是又盲又哑了,突然间下起了雪花,说也奇怪,香港这个地方怎么会下雪呢?可是事实上确实是下了,而且还越来越大,鹅毛大雪落在何玉身上,很快被大雪掩盖了半个身子,任丽蓉用双手推开他身上的雪,一把一把地推......,手上推破了皮,也毫无知觉,流了血继续推,加上何玉身上的血,地上已是红白交加的一片。树上的落叶随着风吹的方向,带着希望的破灭在悬浮的空中飞,穿过片片雪花,落在了何玉的脸上,任丽蓉孤单的背影在漫天风雪中渐渐缩成一团,她趴在何玉的身上,捡起来地上的枪......。

人生这样匆匆,看不清走过的痕迹,就已经成为过去。岁年的齿轮转走了梦想的美丽,转走了青春的约定,只留下飞逝的背影,来不及握对方的手,就已经带着遗憾结束了。

......

五年前,我救了你,你说你做了个梦,梦到我会嫁给你。

那是我骗你的。

你究竟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你把我给杀了。

后来呢?

后来,我就真的遇到你了。

好啊,即使你到了另一个空间,我也会来陪着你

......

后序:

        我一直在尝试着新的小说题材,因为身边的朋友们都说我以前写的太过于纪实,没有精彩的情节,可能是我习惯或者擅长把自己的一些经历用文字的形式封存下来吧。这篇小说《雪中血》,是我虚构的,但是当写完之后我才发现,对于全虚构的小说我并不是太擅长,因为没有多少亲身体会,所以也没有太多的感触,在表达某些情感方面显得很苍白。

        对于这篇小说,这次我加了一些枪战的场面以及为了利益兄弟相争的一些元素在里面,其实我并不是太想这样做,我觉得人生应该往好的一方面想,坚信人真善美的本性,之所以加了这些尔虞我诈的元素,无非是想增加小说的精彩程度,题材方面是有所改变,不过我以往的写作风格:情感、悲剧依然是主线,我是一个容易睹物思人、多愁善感的人,朋友们说我是一个有着一颗女人心的男人,当然他们想表达的是我心思细腻,并无恶意。习惯了写悲剧,周星驰先生曾经说过:”我以为自己拍了很多的悲剧,最后却被大家看成了喜剧”,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悲剧,在旁人看来却变成了喜剧,这大概是因为我们所观看的故事并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吧。

        写这篇小说的时候,我25岁,没有多少社会阅历,也并不是太懂得人生,我只是想通过讲故事的形式,来表达一些我想表达的东西,其实有时候表达出来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很幼稚、很可爱,其实可爱是个呆板的词,也正是这种呆板,令我在写作这条路上勇往直前,虽然还没有什么突破,但是我将继续坚持。然而也有不少读者曾经说过我表达的东西正是他们想要表达而不会表达的,我突然感到,原来不只是我,有很多的我们想要另一种表达,不是被批判,而是去诉说,诉说一些能碰击我们内心深处软软那一块的东西。

        这篇小说,依然讲述的是人与人之间微妙感情的变化,确切狭义的说是爱情,刚写好初版的时候,一个朋友看了之后哭的稀里哗啦,说我写的太虐了,但是她就是喜欢这样的小说。文中何玉与任丽蓉的爱恨情仇是明线,读过我作品的人都能看出我的风格。另外我定了地点是上海和香港,不是因为他们有多繁华,而是我在上海工作,呆的时间长了,对这座城市有了感情,从小是看香港电影、听粤语歌曲长大的,所以就把他们加了进来,人或许就是这样,不自觉的就会表达一些自己涉及到的东西,不只是我,星爷的《功夫》里面那个贫民大院就是他小时候生活场所的真实写照。

        漆黑的夜晚,灵魂偷偷来到河边,静静躺在水面上,与河水一起变成透明的冰。清晨,行人在冰面上匆匆行走,脚步踏在灵魂透明的身上,灵魂转动着眼睛注视着世界,记录下大千世界的恩恩怨怨,但世界却不知道灵魂就在自己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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