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似有蛐蛐儿的叫声,充盈脑际,仔细听却又消失不见。不像故乡的蛐蛐,一直叫一直叫一直叫,从早晨到天明,不知疲倦,从田间地头到屋檐拐角,不分场合,一直叫一直叫一直叫……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很长久的把她忘记了,就像小时候的小木车,就像写过的诗,随手就被丢在了记忆之外,以为当前拥有的即为未来。每个白天,我们把自己当成了一头好斗的牛,充满了战斗的精神,去谈业务,去见客户,去分析得失,知晓利害……
只有夜,安静的夜,我们才恢复成为自我。此时,我才能隐约的感受到,来自我的故乡的问候,那一把一直叫一直叫一直叫的蛐蛐声,原来她是怕我忘记,才想在我心里留下烙印!就像妈妈的唠叨,那时年轻的我啊,差不多想把耳朵堵上!
多穿点衣服!多吃点!么跟别人吵架!么委曲自己!……就像是蛐蛐的声音,萦绕着萦绕着。
而此时,青春已不再,故乡的原风景只在梦里,所以,夜啊,我在仔细的倾听,用心灵在听,都已经听到心跳声了,却没有能听到她们的声音!
也许我会变成一只蛐蛐,跳过远望的窗台,跳到她的身旁,一直叫一直叫一直叫……
我冬季的回忆,许多都是与家乡有关的片段,仿佛站在山顶的童年的我,很清晰却又留不住什么。
山坳间一群白鹭飞过,已不留痕迹,但却一直飞舞在我的脑海,背景是郁郁葱葱的墨绿,就这样一直飞着一直飞着,在我种植的杉木林上空盘旋。
我想就算我失忆了,也许都不会忘记。某个冬天的夜晚,忽然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玻璃窗外可以望见大片大片的雪花。我在那个夜晚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静静地听着,雪花是有声音的,她讲着只有少年才能听懂的故事。也是有生命的,多年过去,仍在不惑之年的某个夜晚静静的下着。
冬季农村的炊烟隔外的醒目,山间成片的吊脚楼,傍晚悄然已至,炊烟是青色的,袅袅娜娜的跳着舞,夕阳的余晖金黄的涂在屋顶上,小路上,妈妈的手上,爸爸的烟袋上。妈妈习惯性的站在门口,喊着我们,某天没有了我们的回答,不忍去想她落寞的转身,怅然若失。
路边的枯草,井沿边的苔藓,悠闲的老牛,还有几只觅食的小麻雀,他们杂乱却又有序的登场,唱着有关家乡的,我的冬季的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