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朋自家乡来,不亦乐乎?友朋携家眷纷至大西安,不得吃酒乎?
前晚,小雨润肺,美酒下肚,茶水忆旧。二十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二十载后的懵懂少年早已为人父母。
时光机,以无法控制的速度将我们与校园隔离,同窗谊,被柴米油盐的琐碎使我们相逢无机。于是,每一次相聚都显得弥足珍贵。
我已深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亦熟稔人人都是社会的个体。熟则聚,生则离;惜往来,厌抛弃。
西凤酒,即使再贪杯,也找不回年少时的张扬;茗尖茶,不论多甘醇,都掩饰不了近中年的世无争。
不知道是时空冲淡了友谊,还是骨感的现实让彼此日趋陌生?
地铁三号线,桃花潭。多么美的名字,可惜桃花未见,站在徐徐驶进的车厢,远眺。一汪碧水自南向北流淌,午后的风摧起波光粼粼。林荫道旁的柳絮正在发芽,叫不上名字的湖畔,曾经翠绿翠绿的芦苇终于没有逃过园艺师的利剪……
还好,朋友还在,在遥远的园中央,在伟岸的长安塔旁。转眼六年已去,园中别致的各省市的场馆已被淡忘:大熊猫走了,金丝猴也走了,还有那头秦岭山里的大黄牛也被牵走了。只有日光中银光闪闪的长安塔,寂静地矗立,守着世博曾经的美好,望着脚下的水草,还有朝拜他的面孔。
�沿着平坦的旅游路,我时而低头思索,时而想引吭高歌。罢了,罢了,不远处的观光椅上,正有年轻的情侣在窃窃私语。
天,终于在限行一周后呈现瓦蓝;草,也在春节后一一地醒来,探出小小的脑袋,看天,听风,等雨……
青青的草坪里,偶尔飞来的鸟儿,正忙碌地找寻食物,纵使游览车轰鸣而过,也惊不起它的一根羽毛;柿子树还在,这古老的物种,不知哪年出生,却能把寥寥无几的红灯笼扛过寒冬……
走着,想着,饥渴悄然袭来。多想捧一抔湖水,如同十年前在长江边取水。
刹那间,斗转星移,莫名其妙地忆起千里之外的浣花溪!
听说成都最近又火了,不是因为赵雷——那个抱着吉他四处唱歌的男孩儿,那个坚持梦想很多年的男孩儿,而是因为他的一首写给成都的歌《成都》。
2004年的冬天,我从大东北穿越北方诸省,经由西安,经历40多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抵达那座据说“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
又用了近五年的光阴去了解,去投入这座美丽的都市。
府南河的夜风吹过,五桂桥的长途大巴坐过,十块钱的茶品过,著名的火锅吃过,甚至那些生命里遇见到的成都女孩儿也曾经爱过……
但要说记忆里最深刻的,还数那片富饶的湿地公园——浣花溪。
与西安世博园不同的是浣花溪是一座城中公园,也是成都最大的星级公园。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它应该隶属于青羊区。青羊大道往北,记得当年59路公交车会有一站就停靠在东门对面。
过小桥便有白鸽广场,还有一辆辆崭新的观光车。厚重的木头搭砌的台阶,将天与地暂时隔绝,直到在不远处遇到面南背北的陶渊明。
铜像尽管不知何时被游人抚摸得油光锃亮,但仿佛永远不失“悠然见南山”的神态。成都人的安逸与慢节奏的生活方式似乎得益于此。
不知要走多久,才能到达那片碧波荡漾的湖水。芦苇一直在那里,还有零乱的鹅卵石。竹子的身影是一路相随的,只不过气候的原因总是会比世博园多一些鲜艳的花朵,名字我却一个也想不起来了。
过木桥不远处便能见到两个诗坛巨匠——李白与杜甫。他们面前那条气势磅礴的石板路,名叫诗歌大道……
回忆总是一件叫人胶尽脑汁的重体力,如同此刻,坐在大西安的出租屋里,任万籁俱寂,日渐憔悴的双手,一遍一遍地敲出心里的话……
也许成都的记忆会一天天地远去,但浣花溪的水声和鸟儿的鸣叫声不会消逝。因为在溪水与草木深处,杜甫草堂一直伫立在那里,人们不会忘记,也不愿让我们的后人忘记——毕竟那个课本里听说过的,名字叫杜甫和李白的大诗人都在那里。
一个磁性的声音又在耳边回想——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
浣花溪,建在美丽富饶的天府成都,难道不是我们很多人苦苦寻觅的“诗”和“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