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夏小汐,你别走——”
江之洲在我身后气急败坏地喊道。
“我喜欢的是你,这还不够吗?”
江之洲突然爆出这一句,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顿住,嘴角微微弯起,小样,还治不了你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我转身,略带疑惑地眨着眼睛。
江之洲走上两步,居高临下地盯着我,“别闹了,好不好?”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打算放过他。
“我......”江之洲明显可见地脸红了,夕阳下耳朵尖都泛着红晕。
我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就说一句喜欢我有这么困难么?
“......我喜欢你。”江之洲像是卸下了重负一般,吐出了一口气。
“哦,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玩味地看着他,依然没放过他。
“那说起来可就早了,比那次在酒吧见到你还要早......”江之洲微微蹙着眉,似乎陷入回忆。
“比许莹莹还要早?”我挑眉,一瞬不瞬紧盯着他的眼睛。
“好好地你提她干嘛?”江之洲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又被他很好地隐藏在眼底。
我笑了。
江之洲啊江之洲,你太小瞧我夏小汐了。
“把手机拿出来。”我朝他的裤兜抬了抬下巴。
“啊?拿手机做什么?”江之洲疑惑,但还是从裤兜里摸出了手机。
“告诉许莹莹,我和你一起去赴约,要不就不去。”我一字一句地说,足够让他明白我说的意思。
“你确定你要去?”江之洲打开微信界面,正要打字的手顿了一下,再次确定我的话。
“你要不去我就不去。”我瞥了他一眼。
江之洲似乎咬了一下牙,在微信输入信息——
“今晚七点我和夏小汐请你在湘菜北区店吃饭。”
才发出去,几乎是秒回,许莹莹,“好期待见到你。”
“哎呦,这都前女友了,还留着微信呢。”我酸不拉几地讥讽道。
许是江之洲闻出了好大的醋味,他好心情地拉着我的手,“走吧,去吃饭,我们走过去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瞪了他一眼,这是有多想见前女友啊。
02
江之洲,是我的大学同学。
虽然是同学,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四年下来我和他几乎是零交集。
那时,我的眼里根本没他,不是我自视清高,只是对这种长得人模狗样又有点钱的纨绔子弟很不感冒。
当然,我绝对不是排斥钱。钱,谁不爱啊。
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没有富爸爸,所以我只能靠自己。
从踏进大学校门,我就开始留意校园里的公告栏,还有校园贴吧。
只要有兼职的活,我都会想办法去做。每周数个兼职,特别是周末,我简直把所有的时间都排满了,每晚回到寝室,我累得像条狗直接倒在床上。
那时候,寝室的姐妹们都知道我爱钱想钱都想疯了,只要有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介绍给我,我无以回报,只能拥抱着她们在她们娇嫩的脸上留下印迹,我爱你们,么么哒。
她们还特别嫌弃地抹掉脸上的口水,咦,夏小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
哎,其实我也不想这么拼命,可家里没矿,只有一个老实本分的爹,还有一个正在读书的弟弟。
19岁,如花似玉的年纪,在校园里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也不辜负大好的青春年华。可是,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几乎就是奢望,不,我从来就没有想过。
我的时间全都用来上课和挣钱了,哪还有什么风花雪月。
至于江之洲,也是躺在床上听寝室的姐妹提起过。
W市的富家子弟,爸爸是某上市公司的老总。江之洲长得好看,但心太花,今天跟这个美眉看电影,明天又跟那个漂亮小姑娘吃饭,但都不会超过三个月。
据说,最长的就是跟许莹莹了,可能是认真了,居然超过了大半年。
据说,江之洲家破产了,许莹莹把他抛弃了。
啊啊啊,怎么会?男神也有被抛弃的一天?
据说,江之洲转性了,不想谈恋爱了。
据说,江之洲有一个暗恋很久的女孩。
哇哇,连江之洲都会暗恋吗?还有他拿不下来的吗?
emm,我就是这样躺在床上,耳朵都不得清净,尽是些关于江之洲的八卦。
江之洲这个挨千刀的,烦都烦死了。堵不上姐妹们的七嘴八舌,我只能用枕头捂住耳朵。
时光如梭,大学四年很快就结束了,虽然再没有人会在耳边提起江之洲的大名了,但我却没有改变钱迷的本性。
当我在W市找到一份工作时,我就决定留在W市了。
一个地级小县城的女孩在省城工作,不是那么容易。最先要考虑的就是住的问题,要离公司近,还要租金便宜。
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小居室,交完半年的租金留了点生活费之后,我把剩下的钱都打进了爸爸的卡里。
自从妈妈去世之后,爸爸染上了酗酒的习惯,也许是思念妈妈所致吧,喝了酒他会抱着妈妈的遗像痛哭,越哭心里越难受,越难受就越喝酒,似乎酒精的麻痹才会使他忘记失去爱人的痛苦。
爸爸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在基层做最苦的活,拿着微薄的薪水,供我和弟弟读书。所以在大学里我拼命地赚钱,无非是想减轻爸爸的负担,他一个人太不容易。
爸爸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他是个开明的人。当我跟他说想留在W市时,他沉默了一会说,也好,毕竟大城市机会多一些。
听着电话里他略显苍老的声音,我捂住嘴瞬间泪目了。
大学四年,每一个寒暑假我都没有回家,为了省那点路费,为了挣第二年的学费,我强忍着思念,孤身一人留在这座城市里。
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辅导员老师终于同意假期里我可以住在寝室里。大过年的,外面雪花飘飘,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寝室,啃着方便面,那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看着银行卡余额不断地增加,我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现在的窘境都是暂时的,我这么美好、这么善良,老天爷一定会善待我的。
所以毕业后,我顺利地找到了工作,顺利地留在了这座城市。
感谢老天爷。我相信好人会有好报的。
03
三个月试用期结束后,我顺利地签了合同,成为一名正式员工。
关键是转正之后,我的工资也涨了,扣去五险一金每个月4800元。
这个工资水平在这座三线城市来说,不算高也不算低。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每个月还能绰绰有余,可家里还有个上高三的弟弟。
父亲已经没有办法再负担弟弟了,去年年末,他因为身体的原因办了病退。
我不得不想想办法,再多挣点。
刚好,我有个以前做家教时的学生家长最近开了个酒吧。
我是在朋友圈看到的,他正在招聘员工。
我立刻给他打电话,被告知还有个收银员的职位。
酒吧每晚营业,时间是晚上八点开门。
我想了一下,公司这边是六点钟下班,这中间刚好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吃饭、换衣服,酒吧离出租屋的距离不远,刚好可以走过去,这简直就是无缝衔接。
于是,一拍即合,我应承下来。
如此一来,我又增加了3500元的收入,嘿嘿,想想都开心。
公司这边我尽量把工作在上班时间全部做完,到了下班时间,我飞快地打卡,不会停留一分钟。
也会有同事八卦,夏小汐,你每天下班跑这么快是干嘛?回去给男朋友做饭吗?
我尴尬地扯扯嘴角,不知怎么回答,更不敢说我在做兼职。
于是,他们就说我还真是贤妻良母型。
嗐,管他们说什么,我没在乎,我只在乎钱钱钱。
说句实话,酒吧还真不好干。
刚开始几天,觉得新鲜,毕竟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进去过酒吧。
听培训师给我们讲解各种酒类的知识,以及如何调酒,五花八门的,我只记了个虚虚实实,毕竟我只管收钱,把钱收好、把帐记好,就是我的工作。至于其他,那是调酒师的事情。
酒吧的面积不算大,厅的中央是空场地,可以跳舞。周围是卡座,还有几个包厢。
收银是在吧台里面,所以不忙时我就给调酒师递个酒什么的,还可以看他如何调酒,看他上下晃动胳膊,我到现在也没学会那个酒是怎么分层的。
其实,酒吧里基本上都是十点之后人才会慢慢多起来。
我坐在收银台里观察着昏暗的光线下卡座上那些搂搂抱抱的男男女女,不禁鄙夷,切,一看就不是情侣。
我悄悄给调酒师使眼色,年轻的帅哥瞥一眼,十分老练地说,看多了麻木了你就见怪不怪了。
好吧,我承认我还是纯洁了一点。
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得学会适应,才能五毒不侵。
04
那晚,已经将近凌晨一点钟了,还有些客人没走。
这种情况在酒吧很常见,我们只能等最后一个客人离开才能打烊,不管到几点。
算上我本来两个收银员,可以倒班,可那个收银小妹妹请假,只能我顶上。
连着熬了好几个晚上,我真的好累好困。
之前培训时,老板跟我们说了很多重要的事情,无非就是客人利益至上之类的,我没记住多少,但唯一记住了一点关于我们切身利益的事情,那就是老板说,在时间差不多的情况下,可以适当地提醒客人要打烊了。
于是,我打着呵欠,连问了好几遍领班,可不可以放那首“回家”的萨克斯,催一下客人可以回家了。
领班抬腕看了下手表,最终还是决定换首音乐。
当“回家”的旋律响起来时,我都要兴奋了,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三三两两的客人陆续走了出去,几个服务生开始收拾台面。
可谁知角落里卡座上还躺着一个客人。领班去叫了好几声,他才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去,把夏小汐给我叫过来。”
领班愣住了,跑过来跟我说,“夏小汐,那边有个客人指名点姓叫你过去。”
“啊?叫我干嘛?我又不认识。”我正准备换衣服,没好气地说。
“你快去看看,他能说出你的名字肯定认识你,”领班催促着,“别耽误大家下班,他不走,我们都走不成。”
“......”好吧,我就大公无私一回。
我走到角落的卡座,用手拍拍靠在软靠上的男人,“喂,醒醒,该回家了。”
那人睁开眼睛,眼神涣散,抓着我的胳膊,“你是夏小汐吗?”
我皱着眉,鼻息里尽是酒精味,“我是夏小汐,你认识我?”
“你看看我,我......我是江......江之洲啊......”他不知喝了多少,舌头都捋不直了。
但他说的话我还是听清了。
江之洲?这个名字听起来感觉好遥远。
我努力地思索着。
“......X大......我们是同学......”这时他倒是不迷糊。
“哦,是你呀,江之洲啊。”我恍然大悟。
面前这张好看的脸露出大大的笑容,又要伸手拉我,我侧身躲开。
“我说江之洲现在是你该回家的时候了,给你家人打电话来接你。”我双手抱胸,有点不耐烦,只想让他赶紧走,我好回家睡觉。
“......没人接我......”他摇摇头,阖着双眸。
我转身朝领班招招手,领班跑过来,我说“帮我一下,把他送到门口给他打辆车。”
我和领班费力地搀着他,他脚步凌乱,重量全压在我这边,我气得心里直骂,没什么事长这么高干嘛。
路过吧台时,我想起他还没买单,“江之洲,你还没付钱。”
幸好我反应快,要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跑单了,那我今晚就白干了。
江之洲半醉半醒从上衣内兜里摸出一个钱包放在吧台上,“自己拿。”
领班搀着他坐在吧椅上,我转身走进吧台,看到他的酒水单,把他的钱包打开。
一张小小的彩色照片吸引了我的视线,那不是我吗?那是我学生证上的照片。
我愣住了,江之洲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夏小汐动作快点。”领班催促。
“哦,一共290,你帮我作证,我拿了300,找了10元放在钱包里了。”我没有再想照片的事,迅速收钱找钱。
把钱包塞进他的裤兜里,我和领班费劲巴拉地又把他搀到外面,把他塞进出租车,他却摇下车窗,露出那张迷死人的脸,“夏小汐,明天我来找你啊。”
我尴尬地挥挥手,“赶紧走吧。”
管你来不来找,我现在只想回家睡觉,我只有可怜的几个小时睡眠时间,啊啊啊,我要疯了。
05
还别说,江之洲没有食言,第二天晚上十点多时他又出现在酒吧了。
这次他直接坐在吧台前的高椅上,要了一杯白开水。
转着吧椅,他直直地盯着我。
“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花啊?”我翻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扑哧”他笑出了声,“夏小汐,你还是那么火爆。”
“江之洲,你跟我很熟吗?”我毫不示弱。
“你跟我不熟,但我跟你熟啊。”他依然笑着。
别说,江之洲的颜值还真能抗打,在光怪陆离明明暗暗的光线下,依然遮不住他的俊逸。他五官偏硬朗,眉眼轮廓深邃,不笑时仿佛拒人千里,笑起来牙齿洁白整齐,眼睛弯弯的,总之,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型男。
“我说江之洲,你去那边卡座行不?你在这里很影响我工作。”我朝着卡座示意他。
“我有影响你工作吗?”他故意转身四处看了一下。
“哎,小帅哥,你说我影响她工作了吗?”他又侧身问调酒师。
调酒师看看他,又看看我,眼里有一丝暧昧,不置可否地笑笑,没说话。
“江之洲,你是来喝酒的吗?不喝酒就赶紧回家洗洗睡了。”我看见另一个收银小妹来接班了,还有十分钟,交接一下,我也准备下班了,今晚终于可以好好补一觉了。
收银小妹走进吧台,看见江之洲,倒是大大方方地打了一声招呼,“嗨,帅哥。”
江之洲没吭声,只是举了举杯子,算是回应。
交接完,我进休息间换了工作服,拎着包从吧台走过时,江之洲也站起身准备要走。
“哎,帅哥,别走啊......”收银小妹嗲嗲的喊道。
我睨了她一眼,这个小花痴,见到帅哥声音也变了。
江之洲没理她,转身跟着我。
“这什么情况啊,小汐走,他怎么也走啊?”我听到收银小妹在问调酒师。
“好像那是他男朋友吧。”调酒师回应。
“啊?不会吧?”收银小妹吃惊。
我已经走到门口,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知道刚才跟江之洲说话,调酒师听了一耳朵,怪不得刚才看我们时还露出暧昧的神色。
哎,我是不是需要解释一下。
我扶额,忽然想起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抬头看时,门前闪烁的霓虹下,这货居然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无疑刚才他们的对话,他肯定也听到了,他心里这会儿正得意呢吧。
“江之洲,你别跟着了,我要回家了。”我停下脚步。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我送你吧。”江之洲收敛了笑容道。
切,这条路我走了快一个月了,需要你不放心?
“真的不用了。”我拒绝着。
“哎呦,你怎么这么轴,你就当跟大学同学好久不见,聊聊天不可以啊?”江之洲急道。
“好吧,好吧。”我笑了,关键是我跟你能聊什么啊。
夜晚的街道上没什么人,孤零零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把我俩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06
我俩并肩不急不缓地走着。
“夏小汐,以前在学校里我就注意过你,”江之洲率先打破沉默。
“你注意我干嘛?”我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
“你与众不同啊,”江之洲调侃着,“那时除了上课基本上看不到你的身影,你一直在做兼职是吧?”
“你怎么知道?”我有点诧异。
“嗐,这还不简单,我江之洲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会知道。”江之洲得意地眨了下眼睛。
“......”
切,那又怎样,又不丢人。
“你真的很要强,那时我就被你吸引了,”江之洲顿了顿,似乎在字斟酌句,“你身上有一种独特的特别干净特别纯粹的气质。”
我笑了,我没那么忸怩,没那么矫情,我不否认,“你总结地还挺到位,看来,你经常观察我?”
“我知道你那时眼睛里根本没有我,我只能躲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看着你。”江之洲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深情。
我打了个激灵,他早就花名在外,我可不能被他迷惑了。
“我估计我给你的印象肯定不咋样。”江之洲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不过,那时我的确很混。”
我没有说话,低着头,边走边听他讲着过去,今晚江之洲没有喝酒,思路格外的清晰。
江之洲在一个富裕的家庭长大,他对钱根本没有概念,只要他想,没有他买不来的东西。他有钱,他不在乎钱,但他又极其讨厌那些只是看上他的钱的女生。
他想要一段跟钱没有关系的纯粹的感情,可是跟他在一起的女生,哪个不是因为他的颜他的钱,所以他厌倦了,他开始游戏花丛中,谈个快餐式的恋爱,然后又分手,然后又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直到他遇到了许莹莹,他以为许莹莹跟那些女生不同,他认真了。可谁知他家出事,爸爸突然离世,他的世界在一瞬间崩塌时,许莹莹还是给了他致命的打击,许莹莹说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她跟着他不会幸福。
许莹莹离开之后,江之洲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理会那些风言风语,他开始认真的上课,课余去爸爸原来的公司跟着新任Boss学习经商之道。现在他就在那所公司担任重要职位,还报了在职MBA。
自许莹莹之后,他再也没有投入新的感情,也许他害怕再受到伤害吧。
走过两个街口,到了我的出租屋。
楼下,江之洲看着我的眼睛,“夏小汐,你知道那时我一直暗恋一个人是谁吗?”
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我心慌慌的,怔怔地看着他。
“上去吧,明天晚上我又来找你。”江之洲没有告诉我,只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站在四楼的窗户边,我看见暗影下江之洲的身影还在那儿。
指尖有明明灭灭的猩红,在夜色下特别的明显。
一支烟抽完,站了好一会,他才转身朝小区门口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我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该怎么形容呢?
大概就是......脸颊发烫、心跳加速、胸口闷闷的。
他暗恋的人不会是......
我捂着脸,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夏小汐,你没救了。
07
接下来的日子,江之洲每晚都会来酒吧。
不喝酒,只喝白开水,不坐卡座,只坐吧椅。有时没位置,就站在吧台跟前。
不管早或者晚,他都会等着我。
在同事暧昧的神色下,我坦然地接受着江之洲对我的无微不至,因为我根本没办法把他撵走,他就像个黏人的大型犬,温顺又有点逗逼。
不忙时,他会找话题跟我聊天,或者晚上走回去的路上跟我闲扯。
很多校园里的趣事都是他告诉我的,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度过了四年的伪大学生活,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咳咳,你那时只顾着兼职,怎么会注意这些,更不会注意有一个帅哥眼巴巴地看着你。”江之洲假装咳了一下,掩饰着眼底的深情。
“那当然,好看能当饭吃啊,你哪有白花花的银子香呢?”我揶揄着。
“哎,夏小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财迷啊,都钻钱眼儿里了。”江之洲叫道。
“我就是一钱迷,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依然打趣他,说完不等他生气,就朝前跑去。
他迈开大长腿,两步就把我追上了,用手拎着我的衣领,“夏小汐,这辈子你都别想从我手中逃脱了。”
我缩了缩脖子,被他拽着,真不舒服。
他松开手,双手扶着我的肩,极其认真地说,“夏小汐,我们交往吧。”
我看着他的眼睛,灯光下,他的眼神里少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多了一抹郑重。
“那你上次说你有一个暗恋的女生,是谁啊?”我不是没感觉,江之洲这段时间对我的好,我全看在眼里,但有些事我还是想要确定。
“哈哈......夏小汐看你平时还挺机灵的,怎么有时候会这么笨啊?”江之洲没忍住,笑得弯下腰。
“......”我有这么笨吗?有这么好笑吗?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江之洲站直,忽然把我往他跟前一拉,靠在他的胸前,他双手紧紧环着我,耳边是他呼出来的热气,暖暖的,痒痒的,还有淡淡的烟草味,“笨蛋,我暗恋的人就是你啊,从你还没注意我时,我就暗恋你了。我有你的照片为证。”
莫名地,我的呼吸停滞了几秒。
我发现自己的心脏在狂乱地跳动,有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埋进心底的种子,在这一刻破土而出。
我咽了咽口水,从他的怀抱里轻轻分开点距离,平复了一下心情。
“江之洲,你要想好了,我夏小汐不是你随便可以玩玩的,”我极其严肃认真地盯着江之洲的眼睛。
“我也是认真的,”他低低地笑。
“严肃点......夏小汐如果爱了,就一定深爱,不会轻易放手。”我一本正经没开半点玩笑。
江之洲黑眸深沉,一字一句正色道,“夏小汐,我江之洲绝不会辜负你的深情。”
某些不知名的情愫在暗夜里渐渐发酵,我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江之洲的薄唇,一触即分,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已转身欢笑着朝前跑去。
“夏小汐,你给我等着......”后面是江之洲愤怒的声音。
我的笑声搅乱了静谧的夜空。
08
我和江之洲正式交往了。
他什么都没有变,还是一如既往每晚来等我下班。
而我由于连轴转的工作强度,让我的身体彻底垮了。
“我就说让你把酒吧的工作辞了,你偏不听。”我躺在病床上,耳边是江之洲的絮絮叨叨。
“我这不是准备辞了吗?”我理不直气不壮。
“你呀,就是犟,你以为你的身体是铁打的?”江之洲盛了一勺稀饭边吹边喂给我。
“哎呀,我又不是手断了,我自己可以吃。”我伸手要拿他手里的碗。
江之洲侧身挡住我的手,瞪我一眼,“你消停点,你现在可是病人。”
说着又一勺一勺地喂我,丝毫没有不耐烦。
说句实话,长这么大,还没谁这样关心过我,很多时候,我都是孤独地努力地坚强地活着,我从没想过依靠过谁,当然,除了小时候妈妈没生病之前,我也可以享受到母亲这样的关爱。
想到这,不禁我的眼睛氤氲了雾气。
“哎,哎,你别这么激动啊,不就是给你喂饭嘛。”江之洲戏谑道。
我吸了吸鼻子,往他的肩上拍了一巴掌。
“唔,疼,看来好的差不多了,这么有力气。”他装模作样揉着肩。
我被他逗笑了。
我以为我们的爱情就是这样,说不上轰轰烈烈,但充满了烟火气。
然而,总有人想要打破这份平静。
那天,我俩窝在他公寓的沙发上看电视,正被综艺节目逗得哈哈大笑,江之洲的手机响了。
是一条微信,请求添加好友。
“谁啊?”我边啃着玉米边问。
“是......那个......”江之洲一反常态,有些吞吞吐吐。
“嗯?”我瞪他一眼。
“许莹莹。”江之洲把手机递给我。
“她找你干什么?好哇,江之洲你们居然还藕断丝连。”我故意气呼呼地斥责他。
“怎么可能?在大三那年跟她断了之后就再没来往了,你看,我连她微信都没有。”江之洲强力为自己辩解,脸跟脖子红了一大片。
我忍住笑,眼睛瞥向手机,“那她找你干嘛?”
“我也不知道。”他抓了抓后脑勺。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盯着他的眼睛。
“那你说,我可以知道吗?”这货聪明得很,居然把球踢给了我。
“瞧你那样,你肯定想知道,对吧?”其实,我也想知道,许莹莹找他干嘛,这都过去将近三年了,难道良心发现,想要旧情复燃?
我夏小汐是谁,怎么可能让她燃地起来。
“要不,添加她吧,看看她想干嘛?”我想了想撺掇道。
“你确定?”江之洲有些不放心,觉得我是在坑他。
“嗯,确定。”我点点头,不是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么?
江之洲手指滑动,添加了许莹莹。
几秒后,许莹莹来信息了——
“江之洲,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我。”
“我心里一直都有你。”
“我想见你。”
江之洲的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甚至许莹莹还发来了自拍照,娇娇柔柔的小美人儿。
身边的江之洲皱着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不时地抬头看看我。
我不在乎地站起身,去卧室换了身棉质长裙,“太闷了,我出去走走。”
说完没看江之洲,头也不回地打开门,下楼。
我听见身后关门的声音。
“夏小汐,你别走——”
09
我和江之洲手牵手步行着到了约定的餐厅。
湘菜馆,环境很不错,一个个独立小包间,优雅,安静。
推开事先定好的包间门,许莹莹已经坐在里面了。
看我们进去,许莹莹站起身,“之洲,好久不见。”
看到许莹莹故意忽视我,江之洲蹙了蹙眉,冷声道,“我女朋友,夏小汐。”
出于礼貌,我朝她点了点头。
她的视线却一直落在我和江之洲十指相扣的手上,脸色有些苍白。
我仔细打量着许莹莹,忽然想起一句词——病比西子胜三分。
还真是有一种让男生我见犹怜心生保护欲呢。
我和许莹莹一左一右坐在江之洲的身边。
室内的气氛很古怪,江之洲不说话,许莹莹也不说话,可能是碍于我在场的缘故吧,好几次我发现许莹莹偷偷地瞄江之洲,却又欲言又止。
我实在没胃口再吃下去了,我凑到江之洲耳边轻声说,“我去趟卫生间。”
然后,又故作礼貌地跟许莹莹说,“慢慢吃,我出去一下。”
江之洲刚想站起来,我知道他想陪我去,我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没让他起来。
站在门口,我呼了好几口气,才觉得氧气充足了。
我没有上卫生间,只是站在离包间不远的窗户边。
晚上的夜风吹拂着我的长发,我不想知道他们在谈什么,我只想就这么站着看满天的星光。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我身边走过,我转身却看到许莹莹捂着嘴哭着朝楼下跑。
我没动,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江之洲站在了我的身边,他揽着我的肩,我们朝着窗外看到许莹莹哭着坐上了出租车。
我没有问,江之洲也没有解释,我们手牵着手离开了餐馆。
我们慢悠悠地散着步,温柔的夜风吹在身上不冷不热,刚刚好。
沉默地走了很长一段路,江之洲紧了紧我的手,“夏小汐,我和许莹莹早就是过去式了。”
似乎为了表明他的决心,他更紧地握着我的手,“夏小汐,我喜欢你,我绝不会辜负你。”
我知道,他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说了,可是,“你捏疼我的手了。”我疼得脸都快皱在一起了。
江之洲赶紧松开我的手,使劲地揉了揉,“夏小汐,你真是一点也不懂浪漫,没听出来我在跟你表白啊......”
我拍了一下他的手,笑道,“江之洲,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江之洲大叫,“夏小汐,你抢我的台词。”
——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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