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芳华》的热播,引起我对严歌苓的关注。在图书馆借到她另一本小说《陆犯焉识》,2014年时被张艺谋改编成电影《归来》,由陈道明和巩俐主演,据说催泪无数。
我用尽全身的力量读此书,四百页,36万字的小说,用半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时间读完。
哭得稀里哗啦,为婉喻落泪,为焉识落泪,为永远不能的“归来”而落泪,为命运的无奈和悲凉落泪!
小说讲述旧上海大户人家才子,陆焉识,美国留洋博士,会多国语言,人极其聪明博学,因不谙人情世故,在经历了各种政治运动后,被判为无期徒刑,在荒无人烟的大西北接受改造。
冯婉喻,陆焉识的发妻,用生命去爱自己丈夫,永远把自己放在低处的女人。风流倜傥的陆焉识在过尽千帆后,在大西北的荒漠中,才发现最爱的是妻子,当他历经千辛万苦回到妻子身边时,冯婉喻失忆,他们已成陌路!
冯婉喻今生今世都无法等到陆焉识的“归来”!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当懂得珍惜以后会来 却不知那份爱会不会还在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当爱情已经桑田沧海 是否还有勇气去爱
迪克牛仔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诠释的就是陆焉识和冯婉喻之间的隐忍、宛转、低回而又擦肩而过的爱情。
在我们的意识中,都希望完美爱情出现:良才女貌,恩爱体贴,一生一世,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在琼瑶小说中浸泡长大的我,笃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爱情,这是婚姻本来的模样。爱情里没有沙石,没有瑕疵,没有背叛,爱是双方相互的感觉和行为!
爱就是——我对你好,你必须也要对我好!
陆焉识从繁华走向悲凉的一生,他经历的不仅是爱情,家庭,还有时代和政治。
一个人的才华再高,也躲不过时代套给他的枷锁!陆焉识是渴望自由,热爱自由的,冯婉喻这把锁没有锁住他,却被命运大锁锁在荒凉的大西北,锁住二十年的自由和生命。
读完小说的心情无疑是沉重的,对于历史的残酷,我只有无奈,还有万分的庆幸。
主人公陆焉识的三段感情经历,引发我对陆焉识和冯婉喻之间爱情的思考。
陆焉识这个“浪子”,值不值得爱?
如果用现代语言来评判陆焉识,无疑就是两个字:渣男!
陆焉识和冯婉喻完婚后五天就远渡重洋,到美国留学,他交往了一个意大利女孩望达,并为之倾倒,可陆焉识同时明白“把冯婉喻和销魂摄魄的望达并列,让他挑一个做妻子,他仍会毫不犹豫地挑冯婉喻。”因为陆焉识可以“把激情、把诗意,把头晕目眩的拥抱和亲吻给望达这样的女子,而必须把他其余的一切,给婉喻、恩娘那样的女子。”婉喻、恩娘这样的女子能引起他无限的怜悯。陆焉识需要用怜悯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陆焉识在美国的红粉预备役,从根本就决定了只是他在国外孤独寂寞的消解物。
重庆女子韩念痕深深爱上陆焉识,面对念痕的意外怀孕,陆焉识却讲了一番科学大道理给念痕,拒绝承担责任。其实在两人刚开始交往时,陆焉识就是逢场作戏,他只是把“在婚姻里对男女事物的觉悟,正好拿念痕来实践。”
陆焉识和大他十岁的继母恩娘之间,也一直暧昧纠缠不清。“恩娘事事跟婉喻比,事事要占婉喻的上风。三个人乘汽车出门,婉喻只能坐在司机旁边,后面的座位是焉识陪恩娘坐的。现在他油腔滑调,跟年轻的继母胡扯,不但让她占婉喻的上风,更让她占全上海女人的上风。”
就是这样一个博学才高,却处处留下风流债的“浪子”陆焉识,他值不值得冯婉喻用一生的气力去爱?
如果冯婉喻是我们的闺蜜或者亲人,那回答一定是:远离渣男,早日寻找自己的幸福!
可是冯婉喻没有,她不仅爱,而且用整个生命去爱!
她顶着被恩娘责骂的风险,偷偷地把恩娘给她的祖母绿卖掉,给陆焉识买了一块白金欧米茄。
她会用半个月的工资买来大闸蟹,熬几个夜晚,做出沉甸甸的一大罐蟹黄给狱中的陆焉识送去。
她用住了半辈子的楼房,用自己的身体,换取陆焉识的降刑,死刑降成了死缓。
如果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冯婉喻也会毫不犹豫,因为在她十七岁第一次见到陆焉识时,她就爱上了他,爱的无以复加!
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期盼着陆焉识的归来!
在两人的爱情中,冯婉喻无疑是“给”比“得”多,从头到尾,她都在为爱情付出,最后当陆焉识想一心一意弥补自己的过错时,她已经失忆,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美国心理学家弗洛姆曾说:“爱情首先是给而不是得。给比得带来更多的愉快,这不是因为给是一种牺牲,而是因为通过给表现了我的生命力。”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爱情中,有能力的人才会“给”,通过“给”,能体验到,自己的给予让对方快乐,自己是有能力的。
弗洛姆所说的“给予的爱情”会带来快乐,在冯婉喻身上有明显的体现。
和陆焉识在一起的婉喻是快乐的,开心的,是明艳的!她认为自己很幸运,她安静地享受自己的福分,在她写给陆焉识的信中,所有的往事,她总是记住美好的那一半。
作者安排婉喻最后失忆,看似绝情,其实用心良苦!
因为陆焉识的归来,是要赎罪,是请求原谅,他要把自己伪装的笑容和隐藏的情人,揭穿在婉喻面前,他要婉喻原谅!他要亲手毁掉婉喻心中的美好!
作者爱惜婉喻!
如果婉喻知道她用尽一生气力所爱的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浪子”,她会怎么办?
失忆,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让高大博学的陆焉识一直留在婉喻的心中!
同时,也使浪子陆焉识明白:不是所有的爱都可以重来,一旦错过就不再!
小说结尾,陆焉识走了,他带走了他的衣服,还有冯婉喻的骨灰。没了冯婉喻,也就没了他们俩的家!
白头偕老的两个人,最先离开的人无疑是最幸福的!
唐代诗人李商隐的《锦瑟》,应是此刻陆焉识心情最合适的注解: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