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的时日,万物复苏。三三两两的不知名的鸟儿站在楼层顶端婉转唱春,羽翼明亮华美。阳光在枝头跳跃,暖而不灼,温而不火。窗外浓郁的绿色不断拔节,各种颜色的野花寂然盛开。风过时葱茏树叶哗哗抖动。
偶尔看见牵着风筝迎风奔跑的孩子,脸上溢满简单的快乐,干净瞳孔尚未窥视世界之大生活之艰,小小的掌心,小小的衣衫,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甜美无邪。回望身后日光渐渐拉长的投影,心底怅然若失,就像忽然有一天年龄中的十变成二十;忽然有一天曾经牵手并肩的女孩幸福的为人夫母;忽然有一天发现父母眼角额头手背的皱纹再也无法抚平。这样的时刻,因为迎面而来的凉风,因为街头矫情的音乐,因为突兀的自卑与深深的力不从心,难过的再也说不出话来,沿着马路碎碎裂裂的走,手指无处安放。
命运给予的盛大福祉与苛求,在单薄的青春路途上涣散成静谧的旧事,而年华确实似水流,随风遁走。曾经硕大无朋的梦想和不可一世的意志,在不谙世事的年岁里伴着黑暗与恐惧摇摇晃晃的成长。如今站在这尴尬的时段上,向前是繁盛的青春,向后是叵测的命运,梦想变成不可期冀的附丽,摇摇欲坠。
也许后来操纵我们生命的,大都不是当初心向往之的梦想。
比如感情,能力,世态,健康,以及不同层次的自我否定,迫使怀揣梦想的人最终退到来时的路口重新抉择,甘愿或者不甘。想起电影《再见,总有一天》里二十五年之后的沓子,作为一名普通的酒店经理死在年轻时长期居住的挥金如土的豪华套房里。所以命运有时候是无法控制的事,如同死亡。
影片里说:“人们必须随时准备好说再见,最好能了解,孤独是最不会背叛人类的朋友之一。”
年岁渐长的今日,朋友愈加不可多得,守着旧时结识的几个人,真心相待,彼此扶靠,慰藉,拥抱,笑闹,分享和承担。学会爱屋及乌的包容与忍让,也是欣喜的恩惠。
渐渐长成一个戒备森严的人,没有惨痛爱情,没有卑劣伤口,精神依赖超越物质需索,难以接受新的人和忘记旧的人,乐此不疲的寻找任何能够独自远行的机会。习惯坐在晃动的列车车厢里听铁轨与铁轨磨合交错的轰隆声响,感觉人生在不断行进的列车上被孤立,被包围,被放肆的自由撑的饱满膨胀。路过枝叶浓密的树林,连绵起伏的山脉,波澜浩荡的水面,和苍凉鲜绿的田野,内心沉寂无声。回忆和幻想都是多余的事。迎面呼啸而来的列车
让死亡在激烈的气流中迅速逼近,所有快乐不快乐的事,在旅途中像潮水隐退。
可是更多时候必须安静的呆在学校,上课,吃饭,写字,看电影,单调的重复。那些云朵洁净的清晨和暮色四合的傍晚,天空印上飞机滑行的纯白轨迹,美的朴素而神秘。
校园,常有小猫小狗蹲在路面上沐浴晚春和煦的阳光,偶有车辆疾驶而过,不染尘埃,起风的时候空气中有浓郁的植物辛香,傍晚亮起一排排昏黄路灯,色调暧昧的弥散圈串成长串,城市夜晚独有的景致。远处稀稀落落的情侣在大树下或者凉亭里幸福的牵手,拥抱,接吻。钱包贫瘠的年代,爱情反而更加纯粹。
很多时候男人的感情比女人更脆弱,风尘,温暖,困惑,折磨,逃避,世俗,远离,怀念,自杀,重新生活。可是依然彼此需索,即使伤口重叠累积。
那一年夏天的蔷薇开满整座城市,从城北到城南,城西到城东。我们却在那一个夏天从相识到相知,从热恋到分手。整个过程不可思议且不可阻挡,我想我也就允许我们之间莫名其妙的失去联系,最后开始回头泪流满面心惊手震,却还是拿起了手中的老白干一饮而尽。
絮絮叨叨,只是四月花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