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姑娘,在水一方

终于高考完了,欣欣长吁了一口气,与轻松伴随而来的,是无尽的空虚与茫然。未来在哪里?还没出来的高考成绩就像个定时炸弹,一直悬在头上,为爆发而生,又因其未爆发而摇摇欲坠,这个伴随着无数笑与泪的数字,系着我们与未来,指向着前行的方向。而在高考结束到填报志愿的这段时间,仿佛置身迷雾中的伊甸之境,享乐后,疯玩后,空虚吞噬了整颗心,连带着肉体也一直下沉、坠落……

百无聊赖下,欣欣心血来潮拿出手机微信的“摇一摇”找找附近的小伙伴,匹配到了在同一个城市的小轶。当时也只是随性而为,欣欣从来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在后来与这个偶然间因为缘分有了交集的男孩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也不会想到,他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跟欣欣一样,小轶也是周杰伦的资深粉丝,于是,受偶像的深刻影响,两人聊的特别欢,不久就“面基”,一起出去聚会、唱歌玩耍。欣欣是一个社牛,爱耍爱吃,喜欢到处跑,天马行空的想法很多,时而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时而心思细腻,也是一个愿意为情怀投入特别多的女孩。她会在提前没有通知没有助手的情况下喊还未完全熟悉的同学在草坪上聚会,会抽个周末骑自行车绕着小城一圈又一圈狂飙,会跑20公里把自己泡在太古里的情怀中,也会一觉睡到下午,摇摇晃晃起来泡螺蛳粉,拆个零食袋子边吃边看剧。可爱自由随性是几乎所有朋友对她评价达成的共识,享受生活也似乎是她人生的底色,可是在这样的面具下,她有一个不愉快甚至可以说糟糕的童年。母亲的重男轻女让她几乎已经听腻了“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这句话,也让她差一点就失去了读大学的机会,唯一跟她亲一点的就是外婆,会给她煮好吃的,悄悄给她塞零花钱,也会经常给远方的她打电话,这大概是为数不多让她感到家的温暖的地方吧。

跟她不同,小轶从小经历了父母离婚,在不断的拉扯、嘶吼中长大,最后跟母亲一块儿生活,其实对于破碎的家庭,他已经在争吵中麻木了,唯一感到的,就是因为无暇被顾及而不受拘束的生活。这让他可以在好兄弟家喝酒然后一直待到第二天酒醒,让他不打一声招呼就去了周杰伦在邻省的现场,让他不必遭受同龄人青春期被老爹打断腿的痛苦,不过,他的一切一切的叛逆,或许就只是为了这一打,这一痛。

就这样,两个背负不同过往的孩子走到了一起,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共情催生了别样的情,有什么变了,却又仿佛没有变。对话依旧是“出来撸串儿?”“好嘞!”“我妈又在那叨叨我了。”“走为上策,来嗦粉嘛?”这友情,也在面汤与烧烤的轻烟中浮浮沉沉,愈煮愈浓烈,愈烤愈香醇。即使距离因上大学而拉长,她也会时而给他打电话视频,而他也会给她点奶茶、夜宵。我们都在盼着,盼着这层窗户纸被戳破,两人从“好朋友(准恋人)”变成恋人,期待他们能幸福快乐。可是,这竟然瞬间变成了不可能。

在欣欣生日那天,小轶装作没有记起是她生日,照旧给她点了份奶茶,然后悄悄坐船去了她所在的城市。毫无预兆地,平静水波突然开始咆哮,吞没了船,也吞没了那段感情,听说,小轶当天买了玫瑰花准备表白,听说,他想在未来她的每个生日都陪着她,听说……听说,她在河边,在她的生日那天,哭了整整一晚,听说,那一晚的她摇摇欲坠,警察以为她想自杀慌忙把她拉离河边,竟拉不动一个小姑娘,听说,她再也不过生日,而是每年那一天都会消失,回来时,眼睛是肿的。

她说,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遇见我,是你最大的不幸。

她说,你治愈了我,我却害死了你。

她说,多么希望,掉下去的是我。

不过,她说的最多的是,我没有未来了。

小轶的葬礼很潦草,她的母亲一见欣欣就冲过来打她,但这也不重要了。当时的欣欣已经是一具被透支的空壳,没有知觉,且情感麻木。

葬礼后,她拿到了他的日记。

今天,我跟那个网友见面了,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玩,我们有好多共同点,有说不完的话题,好像,跟她在一起,我能感觉被关心着,好像不需要再依赖酒精买醉了。

果然,我们真的好搭啊!!今天,是她的生日,她以前一直抱怨妈妈记不住她的生日,我要跑去跟她表白给她一个惊喜!!让她记住那么多的美好,就不会再难过啦。

泪啪嗒啪嗒打在日记本上,她说,谢谢你,我会带着你的那份,去体验世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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