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纪事·批斗大会（一）

                                                                   作者   树

1971年秋，刚上一年级。

一天，老师说，晚上要在十三队的社屋（生产队队部，社员登记工分和集中安排工作的地方）庭上开斗争大会，要求学生要跟家长一块参加。斗争会场是一个热闹的地方，我肯定不会错过。

晚上，我跟着母亲，各拿一个小板凳来到了会场。参会社员是按生产队排列位置的，所以，人虽多秩序还是很好的。农村还没有电灯，会场挂着两盏汽灯。

批斗大会开始，只见两个背着步枪的民兵押着被绑着的一男一女走到主持台。他们都低着头。主持人大喝一声：跪下！男的跪下，女的没跪（可能是来不及），主持人一脚从后面腿弯处踩去，她痛苦地叫了一声：“哎哟！”跪了下去，听得见膝盖撞击砖地的响声。主持人简单宣布了他们的罪状，接着强令他们自己详细阐述犯罪过程，并承认错误，对不清楚的地方群众可当场提问（这是每次批斗会的程序）。

首先由男的先讲。他说：“我55岁，叫吴某某，黎安人，经常在黎安低价买下社员分得的鱼，偷偷挑到你们村高价卖出，然后又低价买下村里社员的槟榔，挑回黎安卖高价。昨天挑鱼来时被你们干部抓到了，二十多斤的竹棍鱼你们也没收了。我承认错了，我搞投机倒把，以后不敢了。”

有人大声问：“你到我们村做了多少次投机倒把？”

他喃喃说：“两次”。

有人说：“不止两次。”

他又说：“三次。”

这时，我校教《算术》的陈老师的父亲冲上去在他的肩上重重捶了一拳，说：“你不老实，不止三次，起码都五次！”

他赶紧说：“是五次，是五次。”

主持人举起拳头喊口号：“打倒投机倒把分子吴某某！”

全体群众也举起拳头齐声喊：“打倒投机倒把分子吴某某！”

接着轮到那女的。她说：“我叫林某，万宁礼纪人。二十八岁，我拿一些戒指和耳环在董某某家卖，我投机倒把。”

主持人：“你不光投机倒把，你在董某某家住时抅搭人家的弟弟（一个40岁的光棍），是不是？”她小声说：“不是。”

陈老师的爸爸又冲上去一脚扫在她大腿上，气愤地说：“还嘴硬！”她瘦小的身体哪受得了？被扫倒在地上。旁边的民兵抓住她的衣领把她提起来，恢复原来的跪姿。

主持人：“承认不承认？”她呜咽着:“我承认。”

主持人：“破鞋，你是怎么勾人的？讲！”

她断断续续说：“我在他家住了好多天，吃他家的饭，给钱他家不要，我就⋯我就⋯”

主持人：“就什么？说出来！”

她哆哆嗦嗦说：“晚上他家人都睡了，他来找我聊天，他要回去睡时我就从后面搂住他，他转过来也搂住我，我们就做了。他家人对我太好了，我要报答。”主持人：“不要脸，破鞋，明天再带到桃万大队批斗”。

十点多，批斗会结束了。

回家路上，我对母亲说：“他们真可怜，他们是坏人吗？”

母亲叹了一口气：“唉⋯讲你也不懂，等你长大后就知道了。”

少时纪事·批斗大会（二）

1974年。就读四年级。夏日的一天早上。

学校按大队的要求停课，全体师生到港尾坡村往孟果坡墟的大路旁的椰树林中，与全大队的群众一起，参加批斗强奸犯符某干的大会。九点。整个椰林都坐满了人。虽是夏日，但椰叶较密，风又较大，树底下还是挺凉快的。

会议开始。五花大绑的强奸犯符某干被民兵带上批斗台来。台上坐有大队书记、大队长、工作队长、民兵营长。两旁站着两个带步枪的民兵。大队长要求犯人讲述犯罪过程，并特别强调一定要详细讲。

强奸犯符某干低着头说：“我今年24岁，在参加小妹水库冬修时，我认识了洪某花，她15岁，我认她做阿妹，她认我做阿哥。那天，修水库任务完成，我们从小妹回到家，走了8个钟。天已晚，我们都很累。她是长城公社人，要回家还要再走三个钟头。我就叫她留宿我家。我家只有我和妈。我妈杀了一只小公鸡招待她。吃完饭已经晚上9点。她洗澡后就到我妈的房间睡。趁着我妈去洗澡，我轻手轻脚进入她的房间。由于很累，她很快就睡着了。看到她穿背心短裤露出那白白的肩膀和大腿，我很难忍得住。我妈洗澡好后，就叫我老妈去邻居家找人讲古。老妈去后，我就把客厅门闩住。我进入卧房，看着她睡得很甜的样子，很漂亮。穿得那么少，很刺激我。最后忍不住了，我伏到她身上抓住她的胸，狂吻她的嘴。她醒了，惊慌地叫：‘阿哥，你干嘛呀？’我不管，伸手去脱她的短裤。她用力挣扎，在我的手上咬了一口，乘着我松手，她挣脱了我，跑到客厅大喊我妈。我跟着出去抓住了她的背心一扯，背心破了，露出了整个上身，她用双手捂住胸部，哭了。我这时已经疯了，不管她怎么哭，我还是把她按倒在地上，脱掉她的裤子。我也脱掉我的裤子，就在我要进入的时候，我妈回来了。我妈打了我一巴掌。然后就把她带进睡房里，闩紧门。第二天天曚曚亮，我还没睡醒，她就回去了。”

大队长问：“完了？”

他说：“完了。”

大队长又问：“你做着她了没有？”

他说：“没有做着。”

大队长气愤地说：“你这个猪狗，她还那么小，你就要X人家仔，一脚踏死你都不解恨。”

说毕，在他大腿上狠狠踢了一脚，接着又狠狠的在脸上打了一把掌。

批斗会结束了。回家路上，走在我前面的两个五年级女生靠近耳语了几句，脸色微红，嘻嘻窃笑。下午上课，班主任的算术课，我都听不进，脑子里老是想着上午的批斗会。

后来，听村里人说，符某干被公安抓去劳改了。

写于2017年8月28日

修改于2022年9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