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下】015.回返下

道岩真人对玲珑问道:“你们可曾遇到了玄清师弟?”这里的你们指的是玲珑与司南二人。

玲珑回道:“未曾见到。”

原来当莫忘仙回山后,道岩真人便立即派了玄清真人领着数十仙道弟子下山赶去天府城,只是他二人并未等到救援,而玄清真人等人却至今未回,几人不禁都猜想到,玄清一行人只怕也已遭到了魔族暗算而身死殒命,心中都生出身如砧板上的鱼肉,又偏不知刀俎从哪里斫来的无力之感。

两大长老都在思索,道岩真人顿了一下,又道:“那接下来,你作何打算?”

玲珑沉默,没有说话。

道岩真人忽然道:“你准备回返神族了吗?”

玲珑心头一跳,看了道岩真人一眼,见两位长老都与他一样微笑看着自己,很显然除了他之外,两位长老也已知道了她乃是神族之人,当下不在顾忌什么,回道:“玲珑正要禀告掌教真人,是的。”

道岩真人点了点头,道:“什么时候动身?”

玲珑忽尔惆怅,道:“无有别事,玲珑准备即刻启程。”

道岩真人道:“这般着急,不与忘仙道个别吗?”

玲珑道:“总有再见之期。”略停了一下,又道:“掌教真人是否有事吩咐?”

道岩真人道:“我这儿有一封书信,只是尚未写好。你稍等片刻,待我写好交予你,望你回去后务必转交给尊亲。”

玲珑知道掌教真人之意,答应了下来,道岩真人随即转入后殿内堂将书信写好,交给了她,她便起身返回神界去了。

待玲珑走后,两位长老中的守一道人开口说道:“这事能成吗?”

道岩真人道:“当年魔踪一现,神族便立时遣使派信与我仙道一起合力追绞,虽然未有所成,但其心也已昭然,而后把神女潜藏在我仙道之内多年,也是担忧魔族会将矛头首先对准神族。”叹息一声,接着又道:“如今魔族不单有‘弑神’魔器,还有神魔之子,已由不得我们不合力了。”

元阳真人忽然问道:“神族竟如此孱弱了吗?”

道岩真人看了他一眼,说道:“依我推算,经过千年前那一战,神族已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神器可与‘弑神’抗衡了。”

想到千年前神族为主,人族为辅的那一场“道下之争”,两族与魔族展开的惊天一战,各族精英相继殒落,威力惊人的神器魔器也在翻天覆地、移山倒海的强横力量对撞激荡之下,纷纷化为了齑粉。若不是人族为辅,不在力量中心,残留下了一件无数前辈先人心血炼制的法宝“仙鉴”,只怕人族也不会有如今之兴旺繁盛。

念及此处,又想到这千年下来,仙道修士俱是各怀心思,纷纷脱离了仙道自立门户,以至如今一盘散沙,三人便没有再说话,只不住喟叹。

※※※

曾经熟悉的味道弥漫在口鼻之间,还是那个黯淡无光、腥臭潮湿的牢房,曾经在这牢房囚禁了八年时光的司南,如今又回到了这里,那时他的世界也还仅有这里。

他回到这个牢房,已过去了好些时日,像多年前一样每日三餐都有人按时送来,除此以外,他便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而那个送餐之人也不是多年前的那个竹音,因为他清晰的记得,那个竹音已经死了,在那个逃离的夜晚,一把巨镰镰刃无情地刺穿了她的心脏,将她挑飞至高空,又随着漫天血花狠狠坠落地下。

他忽尔想起了玲珑和莫忘仙,有些惶然,不知他们现在是否安好?玲珑现在已经回到神界了吧,忘仙有仙道庇护应该也不会有事。神族和人族会联起手来搜寻魔踪,一起绞灭魔族吧,只不知到时会是怎样情况,又会有多少损伤。想到这里,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吱呜~!”这时,一道声响远远传来,是有人来了,只是现在还未到饭点,来人会是谁呢?

司南寻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一名黑衣女人缓步走进了这阴暗的地牢里,身后还跟着两名魔族侍女。那人正是将他抓了回来再次囚禁于此的魔后,司南望着眼前这个女人,觉得她十分可怜,千年以来一直活在仇恨的痛苦煎熬当中。这么一想,他忽然发觉自己对她竟没有多少仇恨。

“听说,这些时日里你都不曾进食。”魔后突然说道:“是想死么?”说时未曾瞧过司南一眼,视线一直放在旁边那未曾动过的饭食上,那是中午时分送餐之人刚送来的。那送餐人将新送来的午餐放下,又将昨日未动过的晚餐收走,回去后便立即向魔后作了汇报。

而魔族将司南囚在此处,因担心他中途逃走,所以制住了他周身大穴,且他又受伤在前,正是气血亏虚需要好好调养的时候,但连日里来他却滴水未沾,寸口未食,如今已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如此好的饭菜,魔族纵肯赔请,我又怎配得上。”抬眼看着餐盒内的食物,当中还有一碗参汤,从其飘散而出的浓郁香气便可断定,那人参绝非凡品,司南笑道:“况且你处心积虑复仇,我死了不是刚好称了你的心意?”

魔后闻言反笑道:“那你就不怕你死之后,那叫玲珑的小丫头伤心难过么?”

司南心中一痛,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笑着说道:“与其在你手中为质,将来教她为难,还不如现在死了才痛快!”

“哼!”魔后听完突然怒气一现,说道:“来人,给我灌!”身后的两名侍女得令,连忙走过去将盒中碗盘端起,来到司南身旁将他制住,把盘碗中的饭菜连同参汤一会儿就给灌了个干净,而后退在一旁没了声息。司南受制于人,真是呼天不应,叫地不灵。

魔后见盘碗都空了,又见司南晕了过去,说道:“你们二人在这看着,等他醒来好些了,便带他来见我。”两侍女同声道:“是。”随后,魔后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地牢。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左右,司南才缓缓醒了过来,见牢房中还站着那两名侍女,只不见了魔后踪影,想起先前被灌以汤饭的场景,不由气为之结,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那两名侍女闻声,连忙走来道:“公子,你醒啦。”

司南见那灌他汤饭的两名侍女朝他走了来,冷冷的“哼”了一声。谁知两名侍女见他模样却忽而娇笑了起来,完全不似魔后在场时那般小心拘谨,倒把他弄得不明所以,尴尬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谁知叫两名侍女给瞧见,笑得更欢悦了。

司南本来还感十分尴尬,见两人只一味的笑,心中便有了几分怒气。那其中一名侍女瞧见他脸色变化,连忙拉了身旁另一名侍女一把,并说道:“公子请不要误会,奴婢们并没有嘲笑公子的意思,还请公子恕罪!”说罢,两人都止住了笑声,跪伏在司南跟前。

司南虽觉得奇怪,但见两人神态不似作假,不像是那种杀人成性的魔头,随即又转念一想,说道:“如今我是你们魔族的阶下囚,那有资格怪罪你们,你们快起来吧!”

两名侍女对望了一眼,又道了一声:“谢公子!”才缓缓站起身,那另一名侍女又道:“不知公子可好些了?”

司南奇道:“怎么?”

先前一名侍女接道:“魔后交待,若公子醒来感觉好些了,着我俩领你前去见她。”

许是那菜饭参汤见效,司南在睡了两个时辰后,身体果然恢复了些气力,跟随着两名侍女七拐八弯一路行来,走到魔族“天魔殿”前,见殿旁正站着一个人,却是那晚在山洞突然消失的少女八音。

司南道:“是你?”

“嗯呐,是我呀。”少女八音道:“你果然还没死呀。”说时“哈哈”笑了一声,而后似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道:“那晚我也算帮了你一下下,你可也要帮帮我啊。”

司南想起那晚的事,略作思考,说道:“怎么帮?”

少女八音神色一缓,说道:“嘿嘿,之后再告诉你。”旋即转而对两名侍女说道:“魔后大人有令,命你俩直接领他前去‘玄冰殿’见面。”

两名侍女道:“是。”随后便领着司南往右行,不一会儿行至“玄冰殿”,那大殿石门忽然缓缓打开,自殿内传出魔后声音,道:“进来吧。”两名侍女站立门旁,俯身说道:“公子请!”司南虽然心中奇怪至极,但还是踏步走入了殿内,随后殿门便又缓缓阖上。

只见殿内四周上下皆由寒冰铺就,寒烟腾腾,冷气森森,殿中心放有一口冰棺,棺内躺着一黑衣男子,在寒气冷烟中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其面容。此时,魔后正站在冰棺旁,见到司南进入玄冰殿内,看着棺内之人对他说道:“这是我的孩子,也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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