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福娃走的时候会这么伤心。她明明经常很麻烦。
她是2007年1月出生的，3月领回武汉的家。姐姐不喜欢狗，姐夫喜欢。去领的时候，看见生人，狗狗都冲出来狂吠，只有福娃没有出窝，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我姐说就她了。姐夫把她装口袋里带回家的。后来也经常爱钻鞋子里睡觉。因为头大身子小，小时候掌握不住平衡，闷头吃饭常常头重脚轻几乎要翻过去。
名字是婷取的。那年北京奥运会吉祥物刚刚公布，就叫了“福娃”。自己多福也给家里添福。
我们去武汉，她见人多，也爱到人堆里凑热闹，还特别喜欢和小孩子玩儿。小小的身体非常机灵，一下就冲过来，会被她吓一跳。叫起来也特别洪亮特别凶，家里来个维修工人，还真有被吓住不敢进来的。
每年过年她都会随车和姐姐一家到南京。家里地方小，就在大门旁的茶几下给她垫几张报纸，放上饭盆，就是她临时的窝。她会夜里起来散步，在打地铺的婷旁边转悠，趁熟睡的婷不注意，时不时嗅一嗅舔一舔。
2015年夏天，姐姐终于带着婷离开武汉去上海，福娃也正式来到我们家。那天我姐去长途汽车站，把她装在小窝里交给一个到扬州的大巴司机，花了高价，反复叮嘱放在客舱里不要放行李舱。福娃坐了长途车夜里才到。那段时间长江大桥正在修路，司机路过南京时间不准，我和爸爸夜里十点过才接到她。她正在窝里焦躁地用爪子扒拉。
知道是一家人，她也多次来过，福娃倒也立刻就适应了。福娃聪明，她一看我们吃饭就跑到桌下转悠，我们说笑笑随便掉几个渣渣就够福娃吃饱了。后来她偶然尝到了水果的滋味就迷上了，一见有人进厨房就无比兴奋，激动地在旁边转圈、跳跃，大眼睛一刻不离我们的手。
2016年笑中考。她也变得焦躁，考试那两天深夜从窝里出来，对着卧室门叫。我出来想抓她抓不到，就和她对峙。她蹲墙边，眼睛炯炯地盯着我。
笑觉得福娃应该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就带她出去散步。先去宠物店买狗绳，人家问要什么样的，笑说不勒狗狗不会疼的那种。真带福娃出去了，她没走两步，看见人走近了，四条腿都不知道迈哪条了，头也不敢晃，紧张的要命。绳子没有调节好，她走着走着从绳子里钻了出来了，立刻抬了一只前爪一动不动呆在原地。
那年夏天因为要和笑去西北参加活动，父母也正好去上海姐姐那，只得把福娃送去宠物中心寄养一周。接回来就发现福娃有点不对劲，后来送去洗澡，说得了皮肤病，蠕形螨什么的，赶紧去宠物医院看医生，开了药又吃又洗又擦，终是没有治好。福娃开始掉毛，长黑斑，爱晒太阳，经常舔自己，想来都和皮肤病有关系。
2017年1月我们搬了家，在门厅给她安了窝，她成了厅长。她的皮肤病越来越重，整个门厅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开着散味。刚开始她也偶尔会跑进屋里来转转，后来就不进来了。
有时候我们全家出门，留福娃一个在家，我出门前都会假装悄悄地对福娃说，福娃，你自由了，赶快跑啊。可福娃胆小，从来没有单独跑出去过。
大约两年前，福娃开始随地大小便。早晨和笑出门，常常黑咕隆咚不敢下脚。姐买了个围栏把她围在1平方内。
最近半年，发现福娃叫声低沉下来。来了生人她也不出来更不叫唤了，好像一切和她无关。叫她她也不理，不知道是眼睛还是耳朵不大灵光了。有时候碰巧她在外面，唤她福娃，她好像听到了，眼睛却不看着你，直直的盯着某处。福娃明显老了。
她吃饭照常。这么多年，每天下午四五点就开始叫。也没个闹钟，春夏秋冬日落时间也不同，但她就是会准时叫起来。刚开始还听指挥，说吃吧她才出来。后来就不管不顾了，还没装好粮食，她就已经摇着尾巴冲出来。最近两个月，福娃吃饭时间开始拉长。有时候一餐会拖到第二天早上吃完。越来越喜欢呆在窝里不肯出来。
她开始夜里乱叫，十二点、三四点。大约一周前我梦里被她叫醒，一看五点，叫的紧，还是出去看下。灯下，她站在窝沿口楚楚可怜地盯着我，她分明看得见我。我把她的毛巾塞进窝里，她呜咽着在窝里趴下去，用头和爪子给自己做了遮盖，安静下来。我有时候想，那层毛巾是不是福娃的洋娃娃，可能并不仅仅是保温用的。
周五下班，我顺手给福娃盛了晚饭，她没有立刻出窝。她有一段时间不会对食物兴奋了。
周六早上爸爸说福娃昨天没有吃完，只吃了一半。晚上爸爸又去看，还是剩着，给她加了水，唤她，她在窝里动了动头，并没有出来。
周日早上爸爸一如往常去给福娃做打扫。唤她她完全没有动静。剩饭还是那么多，水也没有少。爸爸立刻回来给我和妈妈说，妈妈马上红了眼睛。
好几年前和爸妈闲聊过，福娃如果百年了我们给她葬哪里？有没有宠物墓地？妈妈说将来就葬在我们附近吧，经常能看看她呢。
福娃终是走了。我们把她葬在一棵高高大大的油松树下，不远处梅花桃花樱花茶花玉兰花正在怒放。那个小山坡背靠大山，面朝我们的家，不远处是绿色步道。
我摘了一朵清香的黄角兰插在她的坟头，祈愿福娃终日沐浴在淡雅的香气里，在明媚的阳光下，有微风习习，有童语阵阵。她永远留在了春天里。
谢谢你带给我们的欢乐。爱你。愿那里四季如春，饥可食，渴有饮，乏能眠，爱必应。有娘亲可以撒娇，有兄弟姐妹一起打闹，有亲密伴侣天涯相随。福娃，这一回，你真的自由了！
安息吧，福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