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从前慢
到家匆匆收拾后,母亲就说让我去村子里头,我自然是要按她说的做了,因为我就是回来奔丧的,去世是本家的一个大妈。告诉大妈去世的是父亲,我因担心其他工作冲突,当时没给他说准话,只说没啥事就会回家。当然,我接起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回家的准备。
我总觉得自己和同样年纪的人不一样,对于宗族的事,有着自己的一种认知,这是促使我绝对要回家的根本。大妈是看着我长大的,她的音容笑貌还在我的脑海里,可毕竟不到七十岁就去了天国。仅仅从宗族来讲,我心里的过不去的。母亲给我取孝衣的时候,我的眼就热了,不由得想起那些陈年旧事。
天莫名的阴,还有雨的征兆,街道上有水有泥,走的时候还得留心。母亲带着少不知事的妍儿和皮儿,他俩高兴地说着属于他们的开心事,而我呢,表情凝重,想象着因大妈去世而来的院子破败萧瑟的样子。街道上行人很少,大概与这天气有着关系。
等走临“大篷”,我心里的宗族情愫一下就涌了出来,看着灵堂眼泪唰地流下来。尚未看清篷里的人,我却抑制不住内心奔涌的情感,这股劲在憋了好些天,是需要这个释放的机会了。人的感情来自哪里,是血缘,是相处,又或是其他怎样的因素,而我对于宗族里的人有着心底的爱。
等几个嫂子拉我并劝慰我起来后,我只是安静地坐在灵台前。他(她)们并不多言,好像照顾我的情绪。大妈的彩色照片端放于灵堂正中央,我看清了她的面容,那是多么慈祥,多么可亲,可怎么转念一下就咫尺天涯啊?!
大妈去了天国,我突然感觉白天骤然成了黑夜。倒不是说我和大妈有多亲,还是我说的宗族的事,自从我婆去世,我们这个门头祖辈的人都走了。这次大妈撒手人寰,我强烈地意识到父辈又开始衰落,这个开始就让人很是不悦来。可天道谁又能违?
守灵堂直到天黑,大总管安排着晚上的事。按照习俗,乡党要烧纸,儿孙要献饭,还要举行家祭仪式。我的心情总是被感染着,见不得一丁点的悲伤来,似乎眼泪总在眼眶打转。出乎意料的是,那几个看似不懂事的孙子孙女跪在灵堂前失声痛哭,让我心里又悲伤又温暖。
这些晚辈让我能看出农民家庭娃的朴实,这其中包含了叫做宗族的东西。相比于孩子,我总觉得我们这辈人这点做的实在不好,因为他们的脸上是麻木的,好像披麻戴孝只是一个必须做的事,脸上不曾有什么伤悲来。当然,也有可能我是错的吧。
等晚上所有安排结束,众人一哄而散,我能感觉到有的门族上的人就等着解散,哎,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与此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母亲这一辈妇人,她们的行为做事总有着宗族感,能让人感觉到家族的凝聚力。大势不可挡,我又多虑了。
夜色漆漆,这是我多少年后一个人走在村里的街道上,除了路灯,四处都是黑的。我的心里竟隐隐痛起来,那段民风淳朴、族门兴盛、心底无私的岁月到底去了哪里?夜风轻拂,我像一个孤落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