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牡庞庞，驾言徂东。

田车既好，田牡孔阜。东有甫草，驾言行狩。

之子于苗，选徒嚣嚣。建旐设旄，搏兽于敖。

驾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会同有绎。

——《诗经·小雅·车攻》

其实马自铎是个好男人。

在城里长大的马自铎应该是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

尽管马自铎出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一天了，这一天里他什么也没有吃，肚子早已咕咕叫个不停。但是不知怎的，即便是饿着肚子走路，这一路走来，身边的厂长、马兰花、陈丽红都已经走的精疲力尽，而马自铎的身上却是依然精力充沛，此时的马自铎感到就算再是去来个铁人三项都不会觉得疲惫。为什么会如此？马自铎自己也说不上来。

而在他身边跑来跑去的马车，也是同他一样精力充沛，这一点倒是似乎遗传了他的。

一行人马越向前走，脚下的路越是崎岖难行荒草丛生，一直走到了太阳下山时分到达的地方，是山谷之中一个全无人烟的废弃村子。村子三面环山，一面由一堵一人高的围墙围着，围墙之外甚至有一道将近两米宽的已经干涸的水沟，村子之内街巷整齐，看来是建成之初就有着完善的规划。只是这村子看来已经荒废很久，所有的房子都是破败不堪，屋内屋外都长满了杂草，各种破瓦罐、烂竹筐撒的到处都是，那堵围墙也是有着多处的残损破败，几棵茅草就高高的长在围墙顶上，远远看去，犹如一面面绿色的旗帜在风中飘扬。

马自铎注意到一些屋子的门板、墙壁上有着一些看起来像是喷溅的血迹的污渍，不由得用前蹄指了指，厂长看了一眼，点点头道：“是血迹，刚来这里的时候我就检查过，根据我的推测，这个村可能是闹倭寇的时候被屠了。几十年来也没有什么人再住到这了，所以我们接下去，就要在这里住下来了。”

“现在我来安排一下，”厂长道，“一会丽红去生火做饭，晓强和我一起去整理间屋子出来把东西卸下来。我们今晚先凑合待一晚，明天大家一起理几间屋子出来。”

陈丽红和李晓强应答着，马自铎抬起了头，望了望厂长，眼神之中，倒是似乎是在询问“那我要做什么？”而厂长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抚摸着他的鬃毛，道：“还有你，萌萌，你今晚就好好和那母马造小马……啊对了，那母马叫什么名字来着……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马自铎听到这里，鼻子打了个呼噜，伸出前蹄在地上慢慢写了“马兰花”三个字。

“什么！”厂长被惊的跳了起来，“你……你会写字！”

厂长也是被马自铎吓了一跳。听懂人话的动物很多，能和人交流合作的动物他见得不少，但会写字，而且写的是漂亮的楷体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哇哦！好厉害！晓强晓强，你看你看，萌萌会写字！”陈丽红也是惊喜不已，用力拉着李晓强的袖子。而李晓强看得是目瞪口呆，半晌才吐出五个字：“卧槽，成精了……”

就在此时，厂长望向马自铎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了起来。但这种犀利，仅仅持续了一瞬间，厂长便恢复了那平静的表情，说道：“萌萌你和马兰花，还有你那小马崽就守在屋子外面负责警戒，如果有什么状况你就大声喊。”

马自铎点点头，厂长便也招呼着李晓强一起卸车上的物资了。

晚饭很简单，一点小米粥。不过这是这三位人类的晚饭，马自铎的晚饭则要丰盛的多，马自然是要吃草的，这村子里里外外到处是草，品类也很齐全。在此之前马自铎还没有做一匹马的觉悟，而当他看到马兰花和马车都开始吃起了草时，自己也低下了头，学着马兰花的样子吃了起来。

味道居然还不错。

正吃着，马自铎猛然发现，身边的马车竟然也开始吃草了？这出生才一天的小马崽竟然已经断奶了？！

马自铎把这个问题同马兰花说了，马兰花也是一脸的懵逼，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这……不就应该是吃草的吗？刚才他肚子饿了就自己吃草了。”

马自铎叹了一口气。

是啊，自己这个有着学士学位的理科学霸都想不通的事情，一匹马怎么能明白的了。而且据马兰花说，她也是第一次生崽，把这种现象当作是正常现象也不奇怪。

马自铎低声道：“那……你自己感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马自铎的意思是，马兰花这一路走来，完全是步伐矫健，精神抖擞的样子，一直到达林家坑的时候，马兰花显出的也只是走了许多路显得有点脚酸的模样。而马自铎印象之中，不论是人还是别的什么大型动物，生产之后总是会有那么一段时间会极度虚弱，但似乎这并没有发生在马兰花的身上。

“爹爹。”一旁的马车欢快地喊道。马车的体型，相比早上来说是大了太多，现在的模样早已是一匹半大不小的小马驹了。

“孩子，乖，今天走累了吧，早点睡觉去。”马自铎低声说道，而马车也是相当乖巧，听得马自铎这么说，点了点头也就找了一个避风的草垛里睡觉去了。

“所以究竟是马兰花奇怪还是我奇怪？”马自铎心中想道，“我觉得还是我奇怪的可能性更大。”

而不论这期间到底是谁的问题，自己同马兰花是可以快速生小马的存在。那么也不难理解厂长的用意了——厂长自然是希望自己能够多生小马，不论是什么用处。马自铎相信厂长对于时局的判断不会出错，就如同相信厂长同那些欧洲客户干到底就能胜利一样。在这样的一个时候，跟着厂长，应该也就是能够给马兰花和马车一个美好的未来了。

马自铎一边想着，一边向着马兰花投去了温柔的目光。而马兰花似乎把马自铎的这种目光的含义理解错了，又是转过了身，将马屁股朝向了马自铎。

“亲爱的，你真懂我。”马自铎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