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宠物,不能不提起狗。纵然无奇不有的世界上,也就有无奇不有的宠物种类,狗还是被公认的,最贴切最配合的宠物。狗为宠物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游牧时代,从狼演变而来,只是人最初养狗,应该是为了狩猎,而不是宠爱。
最早对狗的深刻记忆应该是五六岁时,被送去舅舅家的那个夏天。舅舅家是半在乡下,半在镇上的位置。邻居间的距离都很远,每家的院子用树枝扎成栅栏,有的柳枝在被定位成栅栏以后仍然还不死心,发芽抽条了,终于长成一棵柳树。那就是所谓的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有的人家就会有狗,去邻居家找人玩儿,没到门口,先闻狗吠。狗是跑着的,在阳光下炫耀着金灿灿的皮毛,在紫色,黄色,白色的单瓣儿的高挑而摇曳着的野花和野草簇拥着的小路上,自由而霸气,实在不太像宠物。
也尝过狗肉,是一个小伙伴蹬在小板凳上从悬挂在高柜子上的大盆儿里偷出来,向我这个城里来的尊贵玩伴儿的献礼,他说那是他家的一只很老了的狗,说的时候,似乎没有一丝儿伤感。狗肉,也并没有在我的味觉中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那只狗在变成盆中肉之前,一定不能称之为宠物,如果是,我的小伙伴的家人,就不会那么理所当然地吃掉老得毫无实用价值的狗而无动于衷,而是会像某年狗肉节中的抗议者那样忿慨伤痛不已。
其实小时候真的没有见过真正意义上的作为宠物的狗,可是不知为什么,总是有一个幻觉,想象着我已经长大,不再是个小孩儿,而是一个大人的样子,应该是在暖暖的夕阳下,走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手里牵着一个乐嘻嘻的小孩儿,前面跑着跳着一条狗。对,是跑着跳着的, 不是拴着的。 夕阳把我,孩子和狗都罩上金色的神奇亮边儿。
两个哥哥都比我年长一些,虽然他们都是好哥哥,但是他们有自己的玩耍事业,多了我这个跟屁虫就多有不便。作为别人眼里家中最小最受宠的女孩儿,我心中的童年其实是孤独寂寞的。好多玩伴都比我大,应该是父母中年得女的原因吧,他们朋友的孩子都可以照看我了。在一个孩子的眼中,年龄,就是一个最大的不可逾越的不平等。
那时的我更多以书为伴,虽然读过什么书都记不起来。那个狗的幻觉应该是从书中杜撰出来的,是逃离儿时孤独寂寞的一种幻想。
后来长大了,手里牵着孩子的幻觉很容易变成了现实,而且还牵了两个,虽然现在人家已经不愿意让我牵。而这个前面跑着狗的愿望却再没能实现。
有过一缸金鱼,是一个搬走的朋友留下的,叮嘱了如何喂食换水,兴高采烈地坚持了些日子,鱼儿似乎更感伤怀念故主,一个一个地也跟着走了。
大张旗鼓地养过一只仓鼠,那是在孩子们养个宠物的强烈要求下,在几经斟酌地排他法下才选择的,最不耗时耗力,又可以有相应乐趣回报的宠物。买了笼子,买了锻炼用的管道和转盘。孩子们兴奋了好一阵子,但它毕竟不是狗, 不能抱,不能摇尾巴,不能舔你的手指头。兴奋平静过后的一切平常维持管理的杂务,就都由先生担当了。一个冬天的寒冷夜晚,从周末假日归来,发现在地下室的小东西已经悄无声息地不再动了。
最后一个宠物是一只名叫钻石的兔子,从这个名字可以看出孩子们是如何宝贝他。后来搬家,送他去了公园,找回他的自由兔生去了。
现在孩子们都陆续离家,似乎又有一个理由可以养一个宠物,只是小时候那个养狗的幻觉已经慢慢消失,再没有出现过,即使在梦里也没有。可能是因为牵着孩子的幻想实现的太容易,过程也太长?而儿时对寂寞孤独的恐惧也渐渐淡去。许多时候,会刻意远离家人朋友,找一个安安静静的时间空间,去享用那一片惬意自由的孤独。
而渐渐长大的女儿,却在重复延续我狗的幻想。从十几岁开始,就盼望着自己拥有一只狗,可以一起玩儿,一起陪伴着静静地看书。可是在被告知需要每天遛狗,无论刮风下雪的时候,她很理智地放弃了。那种承诺,就好像新人的结婚誓言,无论贫穷和疾病,都不离不弃。直到现在和同学合住,还在幻想着有一天可以一起养一只善解人意的狗,大家一起照顾,一起玩耍。
宠物,最重要的是宠,那是一个一生一世的承诺,一种永无终止的付出。而现在的我,经历了付出和承诺,开始想自私了,想宠爱的,更多是自己。
(于201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