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十点君
这世间,还有至死不渝的爱情吗?
看过了太多现代人的分分离离,我们原来越难相信那种纯粹的爱情。
可是,有这么一个平凡人的平凡故事,却深深地触动了我。
那一年,小伙25岁,姑娘22岁,两人初次正式见面,就订下婚约;
那一年,他27岁,她24岁,在神圣的婚姻下约定一生一起走;
那一年,他37岁,她34岁,两人被迫分离,他被下放,她不离不弃撑起整个家;
那一年,他59岁,她56岁,终于团圆,从此以后,他们只有死别,不再生离;
那一年,他87岁,她84岁,姑娘永远离开了他;
此后的近10年,他学钢琴只为亡妻奏情歌,学画画以记彼此生平事。
他们的爱情,没有轰轰烈烈,有的只是一饭一蔬之间的细水长流和不离不弃,却让我们真切地感受到:原来守得住的才叫爱情。
有了你,好像有了铠甲,也有了软肋
平如25岁那一年,部队休假15天,随着父亲一同去江西拜访毛家。
一进门,便看见窗边有位面容恰好、年约二十的小姐,借着天光揽镜自照。左手则拿了支口红在专心涂抹,这便是他对她的第一印象。
稍坐了一会儿,平如的父亲便取出一枚金戒指给了美棠的父亲,套在了美棠的手上。
这一场相遇,虽是父母的安排,但平如与美棠两人之间,却互相产生了真切的好感,用今天的话来说,这大概便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了吧。
假期一到,平如要再次返回部队,只不过,与来时不同,这次回去带上了许多美棠的照片。
都说时间是爱情最大的敌人,但是换个角度来看,时间也成了爱情最大的推手。
在遇见美棠之前,平如曾勇赴抗日战场杀敌,面对过命悬一线的瞬间,那时候的他,内心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自从有了美棠,平如好像有了铠甲,也有了软肋。
当年那个为了国家可以奉献生命的热血男儿开始慌了,平如感慨说:“在遇到她以前我不怕死,不惧远行,也不曾忧虑悠长岁月,现在却从未如此真切地思虑起将来。”
两年后,内战开始,平如不愿中国人打中国人,随即申请调任参谋,又立即请婚假回家结婚。
自此脱下战袍,回归平民生活。
你在我身边时,我不羡慕任何人
1948年,平如27岁,美棠25岁,订婚也已经两年了。他们俩一人一袭洁白的婚纱,一人一身淡黄军装,从此约定未来的日子,无论贫穷或富有,都要携手走下去。
婚后,两人辗转了很多地方,徐州、临川、柳州、贵阳......
开过切面店,卖过刀具,虽然最后都倒闭了,可两个人的小日子还是过得有滋有味儿。
两人逃难到贵州安顺,住在凉亭改造的房子,家徒四壁。但两人还是成天乐呵呵的,白天出去工作,晚上就相互依偎在简陋的屋子里,抬头便是满眼月光,很是浪漫。
平日里,美棠喜欢唱歌,常把报纸卷起来当作话筒,平如就在旁用口琴伴奏。琴瑟和鸣,其乐融融。
那段日子,虽然生活困顿,有时会为了吃饭发愁,还经常辗转各地。
但对美棠来说,日子虽苦却也很甜,你在我身边时,我不羡慕任何人。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此前的生活有多幸福,后来的遭遇就有多悲凉。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平如37岁那年,突来横祸,平如被迫下放安徽劳教,独留美棠和5个孩子在家。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人事科也劝美棠趁早与平如“划清界限”,美棠不干,回答得铿锵有力:
“他不搞婚外情,不是汉奸卖国贼,不贪污腐化偷窃爬拿,什么都不是,我为什么要跟他离婚?”
而美棠为他做的,远不止如此。
为了生计,她做过妇婴旅社的勤杂工,倒痰盂,拖地板,忍痛当了最心爱的金镯子和羊皮袄子……
甚至还去家附近的自然博物馆的工地搬水泥。一袋水泥起码五十斤重,她也从此落下了腰伤。
原先袅袅婷婷的大家小姐,为了爱情和家庭,竟什么苦都愿意吃。
有一次平如得了肿胀之症,腿部肿得像一个氢气球,多次去医务室也无济于事。美棠得知后,又多打了一份工,筹钱给平如买了一瓶“乳白鱼肝油”。
平如把鱼肝油拌进热气腾腾的米饭中,顿时觉得又香又软,滋味妙不可言。就这么吃了两天,肿胀的症状就随之消失,完全复原了。
当时的平如美棠,能做的只有通过写信来缓解相思之苦。安徽和江西远隔千里,八千多个日夜,他们写了1000多封信,终于在22年后团圆了。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他们的身边有太多家庭妻离子散、亲人反目、家破人亡,但庆幸的是,他们从来没起过一丝放弃的念头。
从今以后,我们只有死别,不再生离
分离时青丝满头,再见已白发苍苍。但终究他们还是团圆了。
两位年近60,几经生活磨砺的老人,终于可以再次过上温暖幸福的小日子。
为了弥补之前错过的日子,即便不会做家务,平如也仍旧像小孩般抢着做。常常被美棠埋怨“不会做事”,但平如从来不还嘴,他觉得这是“夫妻间的浪漫”。
也总是以此来教育子女:“家不是个讲理的地方,赢了道理要输了感情。”
多么希望他们可以就这么安然地度过余生,然而岁月似乎从未厚待过这对恋人。
1992年,美棠肾病加重,还引发了糖尿病和尿毒症。
前几十年,美棠为了平如,把旗袍卷发变成了粗布衣裳,将自己最美的时光,都消耗在了艰难的生计中。
看着被病魔折磨着的美棠,平如心疼。
于是他推掉了所有工作,全身心照顾美棠。每天准时5点起床,一天要做4次腹透,每次要三四个小时。消毒、插管、引流、称重、倒腹水……
美棠病得愈发重了,神志也开始不清。
有一次美棠想吃杏花楼的马蹄糕,平如听见,已经86岁的他,大晚上骑着自行车跑出去买,可回来时美棠早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孩子们劝他这样做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不答应:“她嘱咐我做的事我竟不能依她,我总是不能习惯。”
战场上坚韧勇敢、不惧牺牲,铮铮铁骨的平如,到了美棠跟前,百炼钢便化成了绕指柔,柔软,细心,无微不至。
个性如此迥然,都是因为爱啊。勇赴沙场是因为爱,后来的厮守一生也是因为爱。
生命终有到尽头的一天,再相爱的人,终究会分离。
在离他们60周年的结婚纪念日还差5个月的某一天,美棠带着眼角的一颗泪,永远地离开了她爱了一辈子的平如。
杨绛在《我们仨》里面说道:“从今以后,咱们只有死别,再无生离。”
对于他们来说,亦是如此。
或许最好的爱情就是如此,相濡以沫,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海并不深,怀念一个人比海还深
美棠去世后,平如瞬间空了下来,连心也跟着没了着落。
他把美棠的照片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每天小心翼翼地擦拭,不留一点灰尘。
每隔一段时间,他就去上海自然博物馆,什么也不做,就呆坐一天。
他知道脚下的台阶里,可能有一块就是美棠背过的水泥,他想她了,就来逛逛。
他守着美棠的骨灰盒,无论如何也不让孩子带出门,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床边。
“她一个人在那么冷清的地方,该多孤单啊。她在家,我遇上什么事,或者出门前还能和她打声招呼,我能感觉到她还在。”
如今,平如还住在和美棠一起住过的小屋里,90岁那年他学会了弹钢琴,学会的第一首曲目就是美棠最喜欢的《魂断蓝桥》。
他说自己也经常唱这首歌,尤其是最后几句最为喜欢:“白石为凭,明月为证,我心早相许。今后天涯,愿长相忆,爱心永不移。”
每天下午,带着老花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画两人过去的往事,想把关于美棠的记忆,全部封存在纸笔之间。
如今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手握柔毫,纸上画凄凉。
平如所做的这一切,都逃不开怀念二字。
他说:“海并不深,怀念一个人比海还要深。”
柴静曾在节目中问平如:“您已经90岁了。难道这么长时间,没有把这个东西磨平了,磨淡了?”
平如说:“磨平?怎么讲能磨的平呢?爱这个世界是很久的,这个是永远的事情。”
是啊,爱这种东西,怎么能磨的平呢?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即便生活再苦,平如也愿意回到两人相守的日子。
人生啊,就像平如说的那样,都是此起彼伏的,今天有钱了,明天可能就会没钱;今年升官了,明年可能就倒霉了,人应该不改初衷。
而这个初衷,就是两个人永远永远在一起生活。
年华向晚,岁月沉香;物是人非,真心犹在。
无论世事如何变幻,守得住,才叫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