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嫁胭脂碎 沈宜安

第1章 骨髓入药

白日里下了一场大雨,夜里虫鸣甚是喧嚣。

近来大雨频频,被子好久没有晒过了,一股子潮气。

天气潮,被子也潮,沈宜安的腿疼得愈发厉害,一闭眼就钻心一样疼。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拿起桌上的茶壶摇晃了两下,却发现已经空了。

隔壁屋子卿羽的呼噜声清晰无比,她白日里累得厉害,沈宜安不忍打搅,就自己拖着那条腿往外走。

她跪在井边,湿漉漉的泥地凉彻入骨,她却顾不得脏和冷,只死命往下探着,想要舀出一瓢水来喝。

三年前,她还是京中人人艳羡的将军之女。

她生得漂亮,家世又好,半个楚国的兵权都握在她父亲的手里。

那时候,就连公主都要让她三分,她就是京中最尊贵的女子。

谁也没想到她会落得如今下场。

三年前她不顾父兄反对,死活要嫁给靖王楚和靖。

初嫁之时,也算是夫妻和睦,只是日子久了,楚和靖便对她不甚在乎。

她怎么忍得下,便和他争吵,感情便愈加不好。

两年前她的父亲死在边关,朝中敌对落井下石,皇上顺水推舟,当年显赫一时的沈家一夜败落。

男子充军,女子为奴,除了她嫁给楚和靖逃出一劫外,只有她哥哥沈宜平逃出京城,再无踪迹。

她没了母家的依仗,京中从前嫉妒她的大家小姐都寻了借口来靖王府,想尽法子凌辱她。

她气不过,与她们厮打,却被楚和靖呵斥,令她下跪道歉。

她怎么肯,楚和靖就令人打断了她的右腿。

直到如今,她走路都是跛的。

自那以后,她便被关在这个院子里,除了卿羽以外,再无人照顾。

她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这两年来也学会了缝补衣裳,开荒种地,煮菜做饭。

从前她喝茶都只喝那一年全国只得一斤的雪顶含翠,如今这井里的生水于她而言都是琼浆玉露。

她右腿使不上劲,磨破了膝盖,终于把那桶拽上来一点,舀了半瓢水。

手一松,桶砰地一声掉进了井里,溅了她一脸水。

她喝了两口,撑着身子起来,连身上的泥土都顾不得拍,又拖着腿捧着那瓢水往回走。

就在此时,后头忽然有人冷笑一声,“沈宜安,你还没死呢。”

那一刻,如同惊雷炸响在沈宜安耳边。

她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和楚和靖见面。

她缓缓转过头去,月光下楚和靖星眸挺鼻,身材颀长,还是从前如玉模样。

和两年前没什么分别。

两年来她生不如死,受尽折磨,她曾经想过,如果她还能再见楚和靖,一定要和他同归于尽。

她要杀了他,哪怕以性命为代价。

可她真见着了,却只是看了一眼,又缓缓转过头去,继续拖着腿往前走。

“沈宜安,顾筱菀病重,即将不久于人世。”

沈宜安站定,她说:“与我何干。”

顾筱菀就是两年前,带头欺凌她的那个人。

也是当今丞相的庶女,京城出名的才女。

难不成楚和靖过来,就为了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沈宜安还没动,又听得身后楚和靖道:“如果和你无关,你以为本王会来见你?”

他冷笑一声,“太医说了,菀菀的病,需要你的骨髓入药。”

第2章 药罐子

“楚和靖!我杀了你!”剧痛让沈宜安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像是一条在油锅里的鱼一样曲起腰来,红着眼睛看楚和靖。

他站在床边,清清冷冷开口:“动手吧。”

那大夫抖着手,将一根长而细的玉管子插到了沈宜安的腿里。

“啊——!!!”沈宜安尖叫了一声。

旁边被人按着的卿羽挣脱了禁锢,冲到跟前来跪下,狠命地磕头:“王爷!您饶了王妃吧!奴婢求您了!王爷!”

楚和靖一脚把卿羽踹了出去。

那大夫足足汲取了一管子沈宜安的骨髓,方才收手。

鲜血从她腿上汩汩而出,她脸色惨白,腿不受控制地抽搐着,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了。

刚刚他直接将沈宜安拎到了屋子里,按在床上,用特制的凿子,在她的右腿骨上凿了一个小小的洞。

那一瞬间沈宜安是没觉得痛的,三五秒钟,蚀骨抓心之痛才呼啸而来。

两年前,他打断了她的腿,没叫人好好医治,只随便包扎了一下,以至于她现在都是跛的。

现在,他为了那个女人,亲手凿碎她的骨头取髓。

楚和靖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只扫了一眼,像是怕脏了自己的眸子一样,匆匆垂下睫羽道:“别让她死了。”

大夫这回倒是为她好好包扎了一下,毕竟往后,她还要一直为顾筱菀提供骨髓。

只是楚和靖吩咐,不许给她用止疼药,于是众人散去,只有卿羽一个人跪在床前帮她擦着额上冷汗。

“王妃……”卿羽痛哭出声,她见沈宜安疼得几乎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一时间慌乱到不知怎么办才好。

“砰!”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趾高气扬的丫头梗着脖子走进来,皱着鼻子道:“这房间里什么味道啊,简直比猪圈还难闻,菀妃娘娘您可仔细点,别被熏坏了,不然王爷肯定要心疼了。”

后头一个柔弱女子缓步上前,以帕捂唇,“姐姐怎么住在这种地方,真是叫人心疼啊,不过沈将军已经死了,也没人给姐姐撑腰了,我倒是和王爷求过情,只可惜啊,王爷说,住在外头不利于姐姐养伤,还是这里安静,就只好委屈姐姐了。”

看这情况,顾筱菀和楚和靖是已经在一起了。

今日过来,便是秀宠爱的。

“咳咳,”顾筱菀往前一步,“青果,姐姐的被褥怎么这么脏啊,还全都是血腥气,你帮姐姐打扫一下吧。”

“是!”那丫鬟青果应了一声,从后头端过一盆水来,直接就朝沈宜安泼了过去!

“你们做什么!”卿羽拼了命地阻挡,“滚!你们都滚!”

这水里掺了盐,渗进沈宜安伤口里,钻心地疼。

“顾筱菀,”沈宜安扬头笑,脸色惨白,“你是不满你侧室地位,想杀了我好做正妻吗?”

沈宜安此话,正好戳中了顾筱菀的痛处。

她是庶女出身,最在意这个。

“啪!”顾筱菀抬手,狠狠扇在了沈宜安脸上,刚刚的病弱样子半点都不见了,“若不是为了堵天下人之口,你以为王爷还会留着你这个正妻?再说了,你是正室又如何,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顾筱菀的药罐子!”

第3章 颠倒黑白

沈宜安乃是将门之女,若换成从前,怎么可能任由顾筱菀这样放肆?

可是她如今遍体鳞伤,毫无反击之力。

“见过王爷!”门口的侍卫高声喊了一声。

顾筱菀瞬间变了脸色,抓着沈宜安的手往后一仰,直接倒在地上。

“姐姐,你怎么……咳咳……”顾筱菀含着一眼眶的泪,话还没说完,就咳了起来,看着十分柔弱。

且巧这时候,楚和靖推门进来。

“沈宜安!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不由分说,进了门就朝沈宜安吼道。

“王爷,不关姐姐的事……都怪妾身……”顾筱菀泪水涟涟道,“姐姐只是生气王爷对妾身太好了而已……王爷千万不要动怒……”

说着,顾筱菀就要起身,可是胳膊一软,又跌在地上,她抬起手来,只见手腕处已经撞青了一大片。

楚和靖骤然缩了眸子,目光狠戾,抬手就掐住了沈宜安的脖子。

沈宜安喘不上气,却不肯求饶,一张脸憋得通红,直直地瞪着他。

那一刻,楚和靖心头忽而一颤。

卿语跪在地上求饶,“王爷,不关王妃的事啊,都是……”

“嘭!”

楚和靖松手,转身抬脚,直接将卿语踹飞出去。

沈宜安趴在床边,无力地朝卿语伸出手。

她连喊一声的力气都没有了,怎么还能把顾筱菀推在地上?

可是楚和靖不管这些,在他心里,沈宜安永远都是恶人。

“王爷别生姐姐的气了,”顾筱菀柔柔弱弱地靠在楚和靖肩膀上,眉眼微垂,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兽,“是妾身不好……”

“这种恶毒妇人的房间,你以后少来,”楚和靖看都懒得看沈宜安一眼,直接打横将顾筱菀抱起来,“本王带你去找大夫。”

临出门前,被楚和靖抱在怀里的顾筱菀,朝沈宜安扬起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沈宜安啊沈宜安,你也有今天!

楚和靖走后,沈宜安强忍着剧痛,想要去扶卿语,却差点一头从床上栽落下来。

卿语赶紧爬起来,身上的灰尘都没来得及拍,踉跄过去抓着沈宜安的手,还没来得及说话,眼泪就先涌了出来。

沈宜安人生的前十六年,过得是风光无限。

自从嫁给楚和靖以后,她受尽了委屈吃遍了苦头,到最后,还要被人这样诬陷羞辱!

“哭什么,”沈宜安朝卿语挤出一个笑容来,“以后要哭的日子,还多着呢。”

她这话,倒是没有说错。

顾筱菀被楚和靖带回去以后,就咳个不停,捂着摔青的胳膊泪流不止,却还是咬着嘴唇说自己没事。

如此这般柔弱之至却强行隐忍的样子,实在叫人心疼。

大夫将楚和靖叫到外室,低声道:“王爷,菀妃娘娘的身子还是不好,恐怕得要……”

大夫附在他耳边,低语一阵。

楚和靖沉默片刻,蹙眉道:“只有她的才可以?”

大夫点头。

在楚和靖低头沉思的时候,大夫微微偏头,与内间躺着的顾筱菀对视一眼。

顾筱菀朝他微微颔首,嘴角轻浅挑起。

这大夫名叫张玉春,乃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可靠无比。

第4章 极大屈辱

夜色已深,沈宜安却没有多少睡意。

她的腿疼得厉害,已经好几日没有睡好了。

卿语蹑手蹑脚进来,“王妃,我给你煮了些百合红枣茶,您喝点,好安眠。”

“眼看还有两三个月就要入冬了,咱们的炭火木柴本就不多,得省着点用才是。”沈宜安道。

卿语低声应下。

沈宜安喝了两口,复又推给卿语,“你也喝点吧,夜里风凉了,你那被子又薄,喝点暖暖身子。”

卿语鼻子一酸,哽咽道:“王妃不必担心,后头我还留了点热水呢,这百合还是春天里剩的,不多了,您别浪费了。”

沈宜安捧住了那杯子,刚啜饮几口,忽而“嘭”地一声响,夜风卷着月光将寒意狠狠砸在了她脸上。

她抬头,见门口一人长身玉立,不是楚和靖又能是谁?

“下次要进就进,别踹门,眼看天越来越冷,踹坏了漏风没人修。”沈宜安低头,不再看他,只抱着那个杯子。

楚和靖听她这么说话,心里头十分不畅快。

从前她虽脾气不好,但在他面前,却总是温婉和顺的,样样都顺着他的心意来,如今三两句话里都要夹枪带棒,叫他不舒服。

他回头看了身后的侍卫一眼,“影一,将不相干的人都带出去,你在外头看着,别叫人闯进来。”

“是。”那侍卫应下,直接拎起卿语,就往外走去。

卿语挣扎个不停,却怎么能够挣脱?

沈宜安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楚和靖却已经走上前来。

他挥手,将床边帷帐甩落,而后欺身而上。

“楚和靖!你疯了!”

沈宜安往旁边一躲,伤腿却被楚和靖砸了个正着,滚烫的茶水浇在她腕上,此刻怕已经烫出了水泡。

“我疯了?”楚和靖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沈宜安,你三年前费尽心机嫁给我,为的不就是这么一天吗?今天晚上,我就满足你。”

说完,楚和靖大手一挥,就掀起了她的中衣。

沈宜安的右腿用不上力气,拼尽全力也推不开沉重的男人。

她所有的挣扎都像是欲拒还迎,布条的撕裂声提醒她,她已经丧失了最后的尊严。

热泪夺眶而出,剧痛取代了腿上的疼痛,她咬破了下嘴唇,却也按捺不住,到底是张了嘴,发出屈辱的哭声。

床榻的咯吱声响盖过了外头卿语的哭声,沈宜安只仰头看着帐顶,目光空洞。

楚和靖低头,吻去她面上泪水,那一刻,他带着几分柔情,唇齿研磨出几声呢喃。

他说:“小安……”

沈宜安才不会认为他在喊自己的名字,左右不过是他外头哪个相好,恰好与她名中一字相同。

一番云雨罢,楚和靖翻身起来,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将一旁的被子拾起,扔在了她身上。

“别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你自打嫁进来以后,日日想尽法子爬上本王的床,如今本王如你所愿,你倒装起贞洁烈妇了,真叫人恶心!”

第5章 怀孕

自打那天夜里之后,楚和靖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卿语听别的丫鬟侍卫说,皇上举行秋猎宴,靖王带着顾筱菀去参加了,都不在府中。

如此,她也就能放心几分了。

这一对男女,给了沈宜安太多的伤害。

不过这消息她没敢告诉沈宜安。

沈宜安当年有多喜欢楚和靖,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好不容易如愿以偿嫁了过来,如今却过得比个下人还不如,靖王参加皇家宴会,带的居然还是一个侧室。

她素来高傲,这样的事情,还是不必叫她知道了,徒惹伤心。

他们两个不来,大夫倒是一日不落地过来把脉。

不光如此,大夫还给她开了不少药。

她素来怕苦,小时候吃药,都是要一堆蜜饯陪着的,如今却是没有这条件了。

只前些日子她喝药还要卿语哄着,如今倒是仰头就饮尽,苦得她呛出了泪。

“卿语,”一天夜里,喝完药的沈宜安缩在床边,小声开口,“我好想离开这里啊……”

卿语吸了吸鼻子,如今沈家败落,她们主仆二人被囚禁在这个院子里,外头常年有侍卫把守,她偶尔还能出去领点东西,沈宜安却连院子都不出去。

想要逃走,简直难如登天。

可她还是宽慰了沈宜安一句,“王妃放心,您好生将养着身子,总会有机会的。”

原本卿语这话不过是安慰沈宜安,没想到,倒是一语成谶。

那大夫来了半个月以后,也不甚过来了。

大约是楚和靖不在,他也懒得伺候沈宜安。

好在他之前拿来的药还有不少,卿语照旧日日煎了,端给沈宜安喝。

一个月无人打搅,沈宜安的脸色也好了很多,腿虽然还是疼,好歹也能撑着下地了。

卿语每天都扶着她在外头走一会儿,晒晒太阳。

除却她腿伤更厉害了以外,一切都好像和从前没什么分别,好似楚和靖和顾筱菀来闹腾那几次,不过是一场梦。

只是最近几日,沈宜安晨起之时,总是会恶心呕吐。

卿语担心,着急忙慌就要请大夫过来瞧一瞧,却被沈宜安给拦住。

她脸色惨白,抓着卿语的手,轻声道:“卿语,我怕是有了。”

卿语大惊,又想起从前在沈家的时候,几个姨娘害喜的时候,好像的确也是这样。

“王妃,那……那要怎么办……”

那一瞬间,卿语的脑子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沈宜安怀孕了,以后楚和靖会不会对她好一点?

可是顾筱菀以后怕是更要和她过不去了吧,怀孕的事情还是要先瞒着才行……

沈宜安微微垂眸,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一片睫羽之下,沉声道:“我们得想办法离开才行,卿语,我对楚和靖如今只有满腔的恨意,也不想和顾筱菀争什么宠爱,只是孩子到底是无辜的,我想叫他平平安安活下去。”

卿语自然也想离开。

她实在见不得沈宜安在这里受苦了。

与此同时,一个好消息传进了靖王府。

当然,只有对她二人来说,才是好消息。

第6章 绝望

有贼子在猎宴上行刺皇上,楚和靖护驾受伤。

靖王府的侍卫有一大半都被抽调到了猎宴场上去,对沈宜安来说,可不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王妃,我已经看过了,这几日每每到了傍晚的时候,侍卫都去吃饭,咱们院子门口就没人把手了,得一个时辰以后,换班的才会过来,咱们可以趁着这个时间逃走。”

距离楚和靖去猎宴,也有两个多月了,算起来,沈宜安怀孕,也有三个月出头了。

害喜的时候已经过去,胎相稳固又尚未显怀,这个时候,是逃走最好的时机了。

卿语这几日一直在收拾东西,她们的东西不多,只是有些药材和衣服,总还是要带上的。

预备逃走的前一天夜里,沈宜安睁眼到天明。

她在这里住了三年,经历了人生的大悲大喜,对楚和靖之心也从一腔倾慕变成了满心怨恨。

她原本只想这辈子都和他没有瓜葛,没想到逃跑之时,肚子里还要带着一个他的孩子。

不过往后,这孩子便只是她的,和楚和靖,再也没有半分干系。

第二天,二人特意起了个大早,中午又多吃了些饭,只等着傍晚的来临。

卿语将包袱背起来,对沈宜安絮絮说着自己的计划。

她又观察了好几日,确保这个时候,院子外头肯定是没有人的。

她们一会儿直接抄小路到西角门,这路上平时少有人来,定然无虞。

踏出这道门,她们从此便自由了。

卿语一路小跑过去,轻手轻脚开了门。

只往门外看了一眼,她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楚和靖揽着顾筱菀的腰站在门口,目光越过卿语,落在了沈宜安的身上。

沈宜安,你就有那么想离开?

明明已经怀了我的孩子,却瘸着腿都要跳出这靖王府吗?

顾筱菀扶了扶满头的钗环玉饰,敛眸温婉一笑,“姐姐这是要去哪?”

“本该早就来探望姐姐的,只是王爷受了伤,便耽搁了些日子,说起来,还要感谢姐姐为我孕育这孩子一段时间。”她的声音甜美温和,落在沈宜安身上的目光却恶毒无比。

杀人诛心,她深谙此道。

沈宜安,你不是喜欢靖王爷吗?

那我就让他与你有一段露水情缘。

但是你要知道,他睡你只是为了叫你有孕,而你沈宜安的孩子,不过是我的一味药!

“王爷,大夫说,三个月的药效是最好的,只是……又要叫姐姐吃苦了……”顾筱菀半颗泪水挂在眼角,要落不落,不明真相的人,还真的以为她在心疼沈宜安。

“能救得你,算是她的荣幸。”楚和靖拍了拍她的手,大踏步跨进了院子。

那一瞬间,沈宜安忽然懂了他要做什么。

她忽而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一脸惊恐地看着越走越近的楚和靖。

“求求你,楚和靖,求求你……”沈宜安顾不得什么尊严,直接跪下,朝他不停地磕头,“别动我的孩子,楚和靖,求求你……”

卿语踉跄过去,跪着抱住了楚和靖的腿,“王爷,王妃怀的是您的孩子啊!”

“怀本王的孩子?”楚和靖居高临下地睥睨沈宜安,勾唇冷笑,“她也配?”

第7章 本王亲自来

沈宜安跪在那里,泪水涟涟。

她抬眼,如九天冰雪凝成的眸子怔怔地看着楚和靖。

是啊,她不配。

不配成为他的妻子,不配立于他身侧,又或许,甚至根本就不配活着。

但是楚和靖,我宁肯死,也不会叫你拿着我的孩子给顾筱菀入药!

沈宜安从地上爬起来,疯魔一般,瘸着腿往前冲去。

“王妃!”卿羽凄厉地哭喊一声。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楚和靖将她拦住,没让她撞到墙上,拖着她往屋里走。

卿羽被影一拦在外头,跪趴在地上哭个不停。

顾筱菀迈着莲花步过去,抬脚踩在卿羽手上,见她呼痛,又笑得更灿烂了些。

“还真是和你家主子一样,认不清现实。”

卿羽仰起头,看着顾筱菀那张故作柔弱的脸就忍不住犯恶心,她啐骂道:“你不过是个妾,日日矫揉造作哄得王爷多看你两眼,来日里王爷认得你真面目,定然会把你变卖为奴!”

“妾?哈哈,”顾筱菀咬牙冷笑,“放心吧,你家主子这个王妃的位置,坐不了多久了。”

说完,顾筱菀甩袖,在青果的搀扶下径直离开。

影一照旧面无表情地禁锢着卿羽,对一切都视而不见。

此时,屋子里。

沈宜安蜷缩在地上,受伤的那条腿直挺挺地伸着,鲜血已经渗透了裤子,大片大片洇开。

她仰起头来,满眸都是仇恨凝成的坚冰。

“楚和靖,当年,我是你八抬大轿娶回来的,我一没有用家族势力逼迫,二没有请求皇上赐婚,一切都是你自愿,入府以后,我沈家尽心竭力帮你,不然你以为,当今圣上多疑,你还能稳坐靖王的位置?可是我沈家败落,你非但不帮忙,还推波助澜落井下石,楚和靖!你忘恩负义,宠妾灭妻,无心无情无耻!枉为人也!”

“骂完了?”楚和靖淡淡看着她,“当年你虽然没有明面上逼迫,可是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你心仪我,我喜欢的女子不能迎入府中,万般无奈只能‘自愿’娶了你,你沈家帮我,还不是为了控制我,沈宜安,你做出这样大义凌然的样子,就当真觉得你无辜吗!”

“哈哈哈哈!”沈宜安抱着肚子,大笑出声,泪水却随之而下。

三年夫妻,他原来就是这样想她,这样想沈家的。

此时,“吱呀”一声门响,大夫小心翼翼迈进门来,“王爷,东西都准备好了。”

“拿进来吧。”

楚和靖面无表情开口,将沈宜安打横抱起,不顾她的拳打脚踢,直接就放在了床上,抬手将床单撕裂,绑住她的手脚。

沈宜安如同一条躺在砧板上的鱼,等待死亡。

“楚和靖,你这么恨我,为什么不干脆休了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你若不杀了我,早晚我要杀了你!”

楚和靖冷冷扫了她一眼,“等菀菀等病好了,会有你如愿的那一天的。”

一旁的大夫将要用到的器械一样一样摆出来,手却忍不住颤抖。

楚和靖扫了他一眼,冷声道:“本王亲自来。”

第8章 永远不会原谅你

那大夫也是见惯了血腥的,可是亲眼看见楚和靖将那特制的器皿毫不留情地插进沈宜安的身体,又用内力强压她的小腹,将孩子逼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哇地吐了出来。

这真的是楚和靖的亲生孩子吗?

就算这孩子是仇敌的,一般人也下不了这样的狠手吧!

沈宜安咬破了下唇,凄厉的喊声惊起树上的飞鸟,茫然侧头看着世间惨状。

由于挣扎得太剧烈,那布条甚至勒破了沈宜安的手脚。

她猩红着眼睛抬起脖子,喘着粗气一字一顿道:“楚和靖,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楚和靖却抬起手中玉瓶,对她轻轻摇晃,“多谢你的药。”

那是一个已经成了型的胎儿,分得清头和身子,前几天,沈宜安还感觉到了他的心跳。

“楚和靖那是你的孩子,楚和靖你不是人!”

沈宜安整个人都被泡在血泊里面,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一旁的大夫早已吓呆了去。

楚和靖歪了歪头,“沈宜安,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你以为,不为了这个孩子,我会愿意碰你吗?”

言罢,他又看向大夫,“别叫她死了,过几天还要取骨髓给菀菀入药。”

沈宜安张了张嘴,不知道是要笑还是要哭,而后两眼一翻,径直晕了过去。

沈宜安醒来的时候,已经分不清自己的疼痛都来自哪里了。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难受。

她抬手,缓缓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三个多月的孩子,已经成型,有心跳了。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沈宜安躺在那里,目光空洞地望着帐顶。

她原是想哭,可是眼睛胀得生疼,竟是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过了半晌,她忽而笑了出来。

汲汲营营二十年,到头来,大梦一场空。

这时候,屋外头忽然传来卿羽的声音。

“你们做什么!这是夫人的房间,你们不能进去!”

话音未落,门却已经被人一脚踹开。

本就不结实的门咯吱响了两声,骤然倒落。

溅起的灰尘引得青果以帕掩面狠狠咳嗽了两下。

“什么破地方,比茅房还不如,你以为我没事会愿意到这里来?”

她抬了抬下巴,后头的小丫鬟就端着一个托盘,弯腰走上前来。

“这是我们娘娘赏赐的,王妃今天辛苦了,所以叫王妃好好补补身体,”青果一脸的倨傲,“王妃可要领娘娘的情,都吃了,不然过两天取骨髓的时候要是不顺利,王爷心疼娘娘,朝王妃发火,那可就不好了。”

“你说什么呢!”卿羽憋了一肚子的火,要和青果拼命。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卿羽。”沈宜安轻声开口。

卿羽站定,红着眼睛看她。

“帮我谢谢你家娘娘。”沈宜安道。

当年京城第一闺阁小姐、连公主都要让她三分的沈宜安,今天却给自己低了头。

青果内心无限畅快。

她转过头,把手放到汤碗里搅了两下,又随手拿起一块排骨来,直接扔到了地上。

“王妃要吃下了,奴婢回去才好如实禀告,叫娘娘放心啊。”青果捡起那块满是泥土的排骨,端着汤朝沈宜安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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