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枣花开了

   一个小广场。东北面，几棵绿树环绕着；南面，是一块不大的草坪。一位50多岁的妇人，带着一岁多的小孙子在草坪上玩儿。我坐在一把条椅上。这儿很是悠静。

   微风吹过，一缕娟娟的花香袭来，沁人心肺。

   抬眼望去，北面四五十米处，一棵身子歪斜的沙枣树，开着满枝的花儿，白生生的。这浓郁的花香正自它而来。

   在这海拔千米以上的干旱的高原上，不管是在树木茂盛的水渠旁，还是在乱石堆砌的沟壑里，或在风沙弥漫的沙滩上，不论环境的优劣，土地的贫脊，都可以看见沙枣树的影子。它的灰色的带着细微的绒毛的叶子赋于了它们不惧干旱的坚靱的品质。那扭曲的树身，犬牙交互的枝干，粗糙开裂的皮，就是它们顽强地与严寒、风沙、干旱做抗争的明证。

   前几年，我还没搬入新宅。离旧居不远的小广场旁，临着唐莱渠，有一棵苍老的沙枣树。每当我看见它那弯曲的驼着的身子，错乱交互的枝和开裂粗糙的皮，我就想起了让人敬重的老岳母。想起她那因终日劳苦而累弯的腰和驼着的背。

   在那个特殊的艰苦的岁月，因为老岳父出了一点事，家里生活的重担就压在老岳母的身上了。我的妻子共姊妹5人。大姐很早就出嫁了。她和两个小弟弟还在读书。唯有二姐是母亲的帮手。那时，生产队的收入很少。我的妻子十五六岁的时候，考初中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但因为家里生活的艰难，她决意不上学了。是母亲用扫帚把打着她，硬把她赶到学校去的。那时农村一些孩子多的家庭，并不支持女孩子上学。我的老岳母没有这种重男轻女的观念。她认为家里再苦，男孩女孩都要让上学。我的妻子每想起这件事，就感激得流泪。我们结婚后，我在部队工作，妻子在老家做民办教师，两个孩子常常要放在老岳母家。那时，老岳母还有自己的孙子孙女，真不知她老人家是怎样照看过来的。日子即使再艰难，也从未听见过她的抱怨。她就是这样扛着忍着，从不言苦的人。

   后来，我只知道老岳母的腰渐渐地弯了，背渐渐地驼了。就象那棵苍桑坚靱的沙枣树。

   也可能是太过劳累了，晚年，她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疾病折磨着她，浑身痛疼难忍，躺在床上，自己竟不能翻身。过不了半小时，就痛得喊叫着，叫人给她翻身……就这样痛苦地煎熬了一年半，去世了。

   在这三春已尽，桃李谢去，姹紫千红将逝的时节，沙枣花默默地开放了，把隽永的花香洒向人间。那醉人的花香是万般花树所不及的浓郁，人们这才注意到沙枣花开了。

   沙枣花开了，它象老岳母脸上绽出的微笑。

              云卷云舒  2022年5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