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残风吹开轿子前虚掩的红帘,吹过她盖头下无泪也无光的双眼,她本如月里嫦娥,此刻却因愁失了颜色,红叶飘过喜轿,落在枯黄的草坪。
枫红十里,却盖不过她红袄罗裙、凤冠霞帔的喜气,她微微颤抖的手中攥着一条做工精细的丝绢,早已干枯的花瓣从她手中掉出,轻轻落在轿底,她平静的双眼透过火红的盖头望着前方。
“秋天的第一片红叶落下了,终归是不回来吗……”她用颤抖的声音自言自语着。
几个月前,一抹春色悄悄满上枝头,原本是莺歌燕舞的好时节,边疆却飘起了狼烟,战况紧急,年轻力壮的男子要充军,这个消息使她坐立难安,她很快就要嫁人了,而她要嫁的人明日就要上战场,她又有什么理由能安心,她皱着眉,望着窗外,突然,一个人闯入了她的视线:他笑着,摘下了树枝上初开的花,向她跑来。
他站在窗前,望着她,他脸上傻傻的笑渐渐消失,只是紧紧拉住她的手。
“傻子啦?一动不动的”她努力遮掩着心中的忧虑,他这才回过神来:“琳儿,我就要上战场了,你在家等着我,等我回来,等我立了战功,等我回来娶你……这次,也不知前线……我……”说着说着,他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好了好了,不哭了,去了前线好好打仗,不要想家,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她掩饰着内心的不舍与悲哀,她尽量温柔地笑着,她抽出手,擦干他脸上的泪水:“快去吧”。
他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看了她一眼,他转身,刚要走,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他将刚刚折下的花别在她的耳边,“等到秋天第一片红叶落下我便回来娶你”她笑着点点头。
这一次,他转身,她再也无需强忍,泪水从她的明眸中流出,顺着她皎若秋月的脸庞流下,她将耳边的花拿下,来回端详后包进他送给她的丝绢中,一同放入首饰盒。
日子就这样过去,夏日的凉风吹过她未妆的素容,也吹过他冰冷的战甲,泪水湿了她似水的面容,鲜血湿了他俊俏的面孔。
立秋,枫叶已红,他还没有回来,她静静的等,一日又一日,等来的却是全军覆没的噩耗,那一日,血染江河,血色的江河与天边的火烧云融为一体,牺牲将士的衣冠冢立在江边,她相信他没有死,她相信他会回来,就这样,她守着这样一个念想等着,直到红叶满山,她决定,她要嫁给他,无论生死。
“新人下轿,万福带到~”两位轿姑扶着她走下轿子,她走到那做空坟前,行了新婚之礼,饮下早已备好的鸩酒,自尽于坟前,秋风吹开她火红的盖头,吹过她冰冷的面颊。
冬季随着第一场雪降临了,他以一当百,最终反败为胜,十万大军,最终只剩二三百人,他拒绝了朝廷的封赏,一心只有他的琳儿姑娘,他快马加鞭回到故乡,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去向,他四处向人打听她去了哪里,他一日找不到她的踪影,便一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一座早已无人打理的孤坟,坟上草草的立着一块碑,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她最终没能等到他,他至死也没能履行诺言。错过了便是一辈子的错,任你如何后悔,都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