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老婆都是30过半的人，有一个儿子，今年6岁。我们生活在南京，一个低收入高房价的城市。两个人加上身后的两个家庭全力供应，才在这个城市勉强买了一个不足六十平非学区小房子，每个月还要供养不菲的房贷。

两个星期前我老婆就该来大姨妈了，可是却迟迟没有动静。算算时间，排卵期刚好是我们因为疫情居家办公的那段时间。虽然我们也一直有避孕措施，但是天天朝夕相处，难保不会有漏网之鱼。

我由开始的坦然，变得犹豫，最后变得焦虑，接受了几十年无神论教育的我甚至开始祈祷老婆赶紧来月经。

我，害，怕，二，胎，的，意，外，来，临。

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考虑过二胎。虽然我们从没有分析过原因。但是这些原因就像一把把利剑悬在我们的头顶。

我们都是80年代中旬生人，父母都是晚婚晚育的一代，此时4个老人的年龄都在65岁左右了。而四个人加起来的养老保险不超过两千块钱。几年前买房子的时候，我们已经掏空了父母的储蓄，以至于到今天，他们还不能休息，拼命赚钱（关于我父母保险的问题，我们双方都是农村家庭，父母没有交社保，仅有的保险也是前些年自费一次性补足7.5万才仅有的一点。有人说农村人没交社保就不该有养老保险，但是我们农村人交了20年的公粮，不论老少，只要名下有地，都得交。这一点国家可以忘记，你们可以忘记，但是我们在炎炎烈日之下，排着数里长队，站到中暑的人农村人不会忘记）。我们连父母都养不起，怎么敢养二孩。

这是第一把利剑。

我和我老婆都在上班，我年入10-11万，老婆年入6－8万，我们不敢说自己在工作上很拼命，但是至少我们很敬业。事实情况就是这个，这个时代钻营的人可以发达，拼命的人可以发达，偷奸耍滑的人可以发达，唯独我们这种守着家庭，遵纪守法，瑾守道德规范，兢兢业业的人不可以发达。这种收入情况下，我们尽可能的节省，每年也不过有5万块钱的结余。我们甚至连车都买不起。一旦有了二孩，老婆至少一年不能上班，年结余直接变为负数。再加上生孩子，养孩子的支出，叫我们怎么养的起。（不要跟我说什么产假，生育保险，身边人我真没见几个享受到这种待遇的，生完孩子回来，还能保证岗位，保证原来的收入都要谢天谢地了。）

这是第二把利剑。

我们家的房子55平，137万，首付5成，贷款69万，其中公积金30万，商贷39万，分240期还完，每个月要供4200。再说一下房子，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每一个房间都非常的小。小到刚刚好装下四个人。现如今，儿子已经6岁，却还只能和我们睡在一张床上，因为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再放下一张床。房子，吸干了我们父母的血，还要吸我们二十年的血，却不能提供我们多放一张床的地方。如果生二孩，难倒让我们像百十年前一样，买个篮子，把他吊在房梁上?

这是第三把利剑。

现在社会竞争压力那么大，养孩子，不是吃饱了就可以的。即便是我们家孩子不吃奶粉，不用尿不湿，其它林林总总，一年消费也要1.2万以上。再加上随便去一趟医院几百块，幼儿园的费用1.8万/年。每年合计每个4万块钱，下不来。这些消费，我们还没敢给孩子报任何的兴趣班。语文数学外语，我和我老婆自己教，美术靠孩子自己跟手机学，音乐直接放弃。看着人家的孩子学舞蹈，学钢琴，学运动，我们只能望钱兴叹。幸好我和我老婆都是大学毕业，多多少少在文化课上还有点能力。否则，就真的只能靠孩子野蛮生长了。这才是开始，一个孩子已经掏空了我们所剩不多的钱，再来一个难倒要靠刮骨卖髓来养活?

这是第四把利剑。

我和我老婆都是在倡导晚婚晚育的情况下结婚的。就算结了婚就赶紧要孩子，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也已经接近30岁。到今天，我们已经30过半，而我们的父母，都是农民，早些年的耕作劳动早已经掏空了他们的身体，现在60多岁了，能够保持健康不生病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万幸了。这些年我妈妈帮我们带孩子，已经是耗尽心力体力了，再来一个?难倒我要让我妈妈75岁了还得帮我照看孩子?至于我们自己，我每天早6.30出门，晚上6.00到家，我老婆早上8.40出门，晚上6.40到家。吃上晚饭的时间都是7.00以后了，还能有多少精力时间?我们两口子没他晚上还要带孩子洗澡，看书，讲故事，学学文化课。唯一的休闲时间实在10点以后孩子入睡，才能刷一刷手机。再来二孩，难倒让我们把睡觉的时间也要拿出来拼命吗？

这是四五把利剑。

昨晚11.40我刚刚看完书，要去洗澡，老婆兴奋的从卫生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张沾着点点血迹的纸巾给我看说:“我可能大姨妈来了?”

这几天老婆一直很淡然，我以为他并不担心，原来他和我一样，只是害怕对方担心。

看着老婆手上带血的纸巾，看着匆匆冲到卧室翻找卫生巾的老婆，我满心放松，却又若有所失。

床上，老婆因为高兴，睡不着，又打开手机开始玩她这几天一直在玩的转移注意力的游戏，我过去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忍不住想哭。

老婆问我:“你怎么了?”

我回答:“没事！”

然后两个手捧着她的小肚子，将脸靠在了上面。

老婆的小肚子，软软的，暖暖的。就像女儿亲吻着我的脸。

是的，我想要一个女儿。即便是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儿子，在我的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一个女儿。

一个孩子，从来都不是我的意愿，只是我对现实生活的妥协。

我的孩子们，爸爸对不起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