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中胡思乱想

图:网络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不赞成这个说法。

一晚上都在做没有故事情节的梦,像是在跟人对话,讨论这个世界是唯心还是唯物。回忆了一下,至少今年以来从未思考过这类哲学问题,不存在日有所思。一定要说有所思,也应该是梦有所思。

梦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唯”什么?肯定唯心。

然而,似乎又不能这样说。记得年轻时读一本艾思奇写的哲学书,主张唯物,强调世界是物质的。随后又辩证地认为,二者在一定条件上会互相转化,物质可以变精神,精神可以变物质。那时大约是1976年吧,艾思奇的观点是不许怀疑的。但我还是怀疑了。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在书页上写道:既然世界是物质的,精神是什么?后来在别的书上看到一个解释,为了方便讨论,把本来属于物质的精神抽出来了。其实它们是统一的,既对立,又统一。

于是梦到捧一本很物质的书,脑子里不断蹦出字来,然后排列成句子。这时候的感觉已经不是做梦了。朦胧中发现在半日闲喝茶,对面坐着一个朋友,形象模糊,一会儿看起来像夏祥林,一会儿又像是黄敬光。他俩,全赞成唯物。

我说,这书是物质的,书上印的字也是物质的,然而阅读文字的是“心”。佛说万法唯心。书和字,无非是相而已。

不懂佛学。好奇,背诵过《心经》。知道五蕴皆空。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受想行识,都空,一回事。

语言是怎么回事?问祥林,我指的是口语。也不是口语,而是在心里想不说出来,好比构思一篇文章,存放在脑子里的文章,算不算物质?黄敬光插嘴:你脑子就是物质。我说脑子是脑子,语言是语言。对了,用脑子想事,有声音,还有画面,那听不见的声音和看不见的画面不会也是物质吧?说着,忽然醒了,意识到正睡在床上。夏祥林和黄敬光二人也各自睡在他们家的床了。

便想,也可能是日有所思。前些日子读余秋雨的《中国文化课》,听他讲了佛学。

脑子清醒了些,感觉很奇怪。中国人高度重视宗法血缘,讲究孝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怎么会接受佛家思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破一点油皮都是不孝,剃光头,出家,这也太扯了吧。

迷迷糊糊听见一个声音在讲《心经》。用佛祖的眼光观人生真相,所见一个大写的“苦”字。这个“苦”,大抵来自欲求。求到最后,求了一个“空”。

“空”不是没有。没有还有啥好说的,岂不成了说空话。佛说的“空”,是“缘起性空”。万事万物都是远远近近各种关系的偶然组合,而不存在各自独立的原生实体,因此不可能具有真实而稳定的自我本性。所有的本性,都只能指向空。

余秋雨打了个比方:我们到一个山谷,看脚边有一脉水,那么请问:它是怎么产生的,又从何而来?它的“缘起”,就有无数偶然的关系。来源,是一条条山溪,越过了一重重山坡;但山溪里的水又是怎么生成的?那就会追及一阵阵雨、一朵朵云。那么,云从何而来?又如何变成了雨?而这山坡又是怎么产生的?……随之而来,更深刻的问题是:这水会一直保持自己的本性吗?它会被树木吸收,也会因天气蒸发,那它还算是水吗?吸收它的树木,可能枯朽成泥,也可能砍伐成器。器迟早会坏,变成柴火,一烧而汽化。那么,以前每一个阶段的“性”,又在哪里?那些“性”,其实全是空的。

这说的是“空”吗?应该说的是变化,对,就是无常。《易经》好像也是这么说的。无常即常,事物的常态就是变化。此刻的你还在,但已经不是前一刻的你了,或者说前一刻的你已经不存在了,空了。你感觉不到“前一刻”,那就把时间拉长了来看,现在的你,满头白发,一脸褶子,还是那个大哭大叫着来到世界,只知道找奶吃的你吗?那个婴儿早就“空”了。

一觉醒来,哲学书,夏祥林,黄敬光,余秋雨都“空”了。我的梦是缘起,梦中的一切都不是稳定的,都不具备自性,梦一醒,一切皆空。

人这辈子,果然就是一场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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