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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海边有一个传说，说海洋中有一种鱼很傻的，如果你遇上它，它就会化变成人形跟你上岸。
这传说我也是从小听过的，但认真问起来却发现谁也不曾见过。
我也曾问过相依为命的祖父：祖父，你见过人鱼吗？那鱼为什么要跟人上岸啊？？
祖父就会慈祥的笑笑，用他枯瘦的手摸摸我金色的头发，看着远处的海洋跟我说：应该是因为它们需要上岸找它们的亲人吧！
哦，原来生活在海里的人鱼在岸上也有亲人！
02
我没有父母，自出生就没有见过他们，与祖父一直生活在海边，祖父说我的父母在一次出海捕鱼时遇上了风浪，就再也没有回来。
天气晴朗的时候，祖父也会开着小船带着我出海捕鱼，但我们并不贪心，捕够了几日的食用就回，遇到小的鱼也会放生它们。
我们主要的生活来源是靠祖父帮渔村里的人们修建木屋子与做木工赚来生活费用维持生活。
祖父修建木房子的时候，我就在一旁帮忙递锤子与钉子还有其他工具，偶尔从水壶里倒出水来，递到他嘴边，祖父就就着我的手喝起来，很慈爱的对我笑。
他做木工时，我就压住木板的另一头，帮祖父稳定住木条方便他锯木。
不知为什么，最近这些年来，海上的风浪都不稳定，捕鱼的风险很大！像我父母一样出海了没回来的人也有好些个。
所以渔民们现在都很少出海捕鱼了，为了生活，很多年轻的渔民都选择了到镇上城里找工作。
村里留下的都是老人与孩子的多，年轻渔民在外工作稳定了，也把老人与小孩接移出去，渐渐渔村里的人就更少了！
为此，这三年来，祖父在渔村里的活也少了很多，为了我俩的生计，他偶尔也要去到镇上找活干，接到了活，就会在镇上呆个五七天，房子建好了才回来，但他从不肯带我去镇上。
于是有时候我就一个人呆在海边守着我们的木屋，等祖父回来。
祖父也从来都没有动过要搬去镇上的念头，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如果我们搬走了，你父母回来的话就找不到我们了。
03
我们的房子离海边并不远，就在避风港里，单独一个地方，与渔村相隔几里地！除了跟祖父去干活，平常没事我也很少去村里。
木房子是三年前拆了重建的，建在很结实的泥地上，为防潮湿，地板与泥地中间做了隔空层后才铺上了厚厚的木地板。
房背靠着山，墙身与屋顶都是用山上很坚实的木做的，刨得很光滑！还涂了一层透明的木漆，又防水又好看。
有些渔民家里是席地而坐或睡的，吃饭也没有用桌子，蹲在地上。
但我们不同，祖父做了一整套的餐桌与椅子，还有床，铺上暖和的被子，安稳又踏实！
我们都爱干净！
我每日的工作就是起床，叠好被子，把我的金发编成一条大辫子，垂在脑后！村里的人的头发都是褐色的，只有我的不同，但大家从小看着我长大，生活又艰苦，都没太在意我的另类！
我打开木窗，让阳光晒进来，让远处的海风也吹进来，然后在阳光与海风中细细的把桌子与椅子擦得明明亮亮，再打来水，跪在地上慢慢的把地板抹干净！
祖父在床底下还藏着一个木盒子，我偷偷的翻看过，里面装着一个白色的小海螺和一个玻璃瓶子，里面装着好像胶状的液体。
我也问过祖父，祖父说海螺是我父母从海里捞回来的，是留给我们的念想，玻璃瓶里是父母给祖父的救命药水，只有在生命垂危时才能服下。
这东西能救祖父的命，如此的重要，所以我也很珍視，再也没偷偷打开过，只是在打扫时把盒子上的灰尘擦干净，小心放回原处。
之后就烧开水，冲到一个已经放了茶叶的水壶里，这是祖父爱喝的，我就只喝开水。
祖父在镇上干活没回来时，我早上就不用冲茶叶了。
完成家务后我就带了个篮子到房后的山上去找磨菇和挖野菜，祖父教过我怎么识别蘑菇有毒没毒，所以我从来不会摘错有毒的磨菇回来。
有时我也会一个人走到海边去，坐在礁石上，看海浪一波一波的冲过来，又哗哗的退回去。
快到午饭时就去沙滩上抓一些小螃蟹或捡一些贝壳回去和磨菇一起做汤喝。
我们的午饭通常都是很简单的，就是在做饭时在饭面上蒸一点鱼或鸡蛋或腊肉，然后再滚点蘑菇鱼汤或野菜汤就行了。
04
那日，祖父又接到了建房子的活，要到镇上去住五天才回来，我细细的帮他叠好了洗换的衣物，收到一个包袱里！
出门时，他照例叮嘱我要好好呆在家里，别去潜水，虽然我的潜水技术很好，但他还是担心我。
我一向都很听他的，每次他回来时都会看到我乖乖坐在房子的木阶上等他。
他每次也会从镇上带回一些小礼物给我，有时候是一面小镜子，有时是些漂亮的发扎或玩偶。
我有一只人鱼玩偶，和我一样有着一头金色的弯曲的长发与碧蓝碧蓝的眼睛。
它还穿了一条碧蓝色又闪闪发光的长裙，裙摆就是鱼尾的样子。
我很喜欢它，祖父叫我做小鱼，所以我帮它起了个名字叫小美，睡觉都把它放到枕边一起睡。
祖父出去的时候，都是它陪着我！
我有时也会带它一起去海边走走，一起坐在岩石上，问它：小美，你说我爸爸和妈妈到底长什么样子呢？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小美通常都只是微笑地用碧蓝碧蓝的眼睛看着我，不说话。
我也不勉强它，一边用梳子把它的头发梳好编辫子，一边给它哼一首我也不懂的小曲给它听。
我第一次哼这小曲的时候，祖父也很惊讶，问我从哪学的？其实我也没有学过，突然就自然而然的哼出来的。
就像我从小就有着惊人的潜水天赋一样，我爬山一点都不利索，但在水里，我的闭气能力是连曾经也是捕鱼潜水能手的祖父都望尘莫及的，不够我潜得深潜得久！
还有，如果我在山上找磨菇的时候，刮伤了皮肤什么的，只要在海水泡上一些时间，我的伤口就会慢慢地痊愈，不用上药。
那时祖父总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细细叮嘱我不要再去潜水，不要告诉别人我这些神奇的能力！
我都答应了，我很爱祖父，我都听他的，对别人守口如瓶！
曲子我在家里只哼给祖父听，在无人的海边哼与小美听。
记得有一次，和祖父出海捕鱼时我也哼过一次，那时还有一条大鱼跟在我们的船侧下方。
很大的一条，我在船头与船尾来回跑，只看到它在船侧海水下黑色的影子，看不清头尾，一直在跟着我们！
当时也吓到祖父和我了，这边海域的水透明度比较高，肉眼的错觉，我们肉眼看起来觉得只是个影子，不是十分大，但其实如果浮上来的话可能会是个庞然大物！
说不定，那大鱼一个翻身或尾巴一甩，我们就会船覆人翻，葬身海洋！
于是祖父把小船加到最大码力的往岸边开，那鱼却没有任何伤害我们的意思，只是静静地追在我们的船下，直到我们回到浅水岸边，才看不到它的踪迹。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在出船时哼小曲！
05
祖父去了镇上的第二天，傍晚我又和小美坐在岸边的礁石上！小美的辫子已经被我来来回回打散重组好多遍了，但她依然微笑看着我，一点都不生气！
今日的海面上风平浪静，浪花轻轻的漫上沙滩，散落了一地的泡沫，又柔软的收回去。
夕阳又大又圆，在海那边的天空上发着柔和的红光，映得水面上一片红影晃动。
连小美的脸也被照得红红的，异常美丽！
我不自觉的就哼起那曲子来，手中把小美的头发再打散，披在她的肩上，这让小美显得很妩媚！
06
我哼着曲子，顾着看小美，一点也没发现海里有了变化，一个大大的黑影正在海里向我靠近！
当我抬头看时，那黑影已到了离我所坐的岩石很近的海水下，然后一个人头从水里慢慢的冒了出来，看向我！
我吓得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手中紧紧捏着小美，想叫，但一时叫不出来，想走，但迈不开步子。
眼睛死死的盯住那个“人”！
那是个老人，只是脸上的皱纹没有祖父那么多，可能因为长期泡在水里，面目有点浮肿的样子。
一头墨绿的长发长长的披散在深绿色的肩膀上，胸前与手臂上竟然还长着细细密密的鳞片，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烁着荧荧的光！
一双碧蓝碧蓝的眼睛正幽幽的看着我！
我几乎一下子就察觉出了，这就是上次在我们船底下的那个黑影！
它竟然是一个人？
我惊恐得说不出话来，眼睛死死的与他对望，移不开眼！
但那老人突然向我游近过来，我吓得连忙往后退，但却一屁股跌坐在岩石上！
他没有再往前，双手抱在胸前，碧蓝的眼睛竟然流出两行泪来，口中发出呜咽的声音，听上去不由得让人感到伤心落泪！
这次我终于看到他是没有脚的，身后的水里是一条绿绿的长长的大尾巴！
这是传说中的人鱼吗？
人们口中说的很傻的跟人上岸的人鱼？
那个传说是真的？
不是说没人见过吗？
我现在居然见到了！
我心中又惊又讶又怕又带点兴奋，发现了新大陆，但此时没人与我共同见证与分享！
一时坐在石头上不知怎么样才好？手中的汗把小美都弄湿了！
他还在流泪，向我缓缓地伸出手来，我感觉得出来他对我并没有恶意。
我突然就颤颤巍巍的朝他大胆的喊了句：你就是人鱼吗？
他竟然听懂了我的话，含泪点点头！
这让我又大胆了一分：你是从海洋底下上来的吗？
他又点点头！
这让我胆子再大了一分：上次，是你跟在我们的船下吗？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你是来找你的亲人的吗？
他再次点点头，眼泪慢慢的收住了！在他的脸上，我居然看到了像祖父那样的慈祥的神态！
他突然用一种细长的奇怪的语音跟我说了一句话，但更奇怪的是我竟然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问的是：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鱼，它是小美。我举举我手中的玩偶。
此时好奇取代了我的害怕的一半，也没有再想着跑。
他似乎变得有点开心似的看着我！笑了起来，嘴巴里露出白白尖尖的牙齿。
小鱼，小鱼，小鱼，他反复的念着我的名字。
好，他说，小鱼，你住在哪里？
我指指远处的木屋：我和祖父住那。
那你父母呢？他问。
我父母外出了，但我祖父等下就回来了。我撒了个谎，留了个心眼。
哦，这样！他低声说。
夕阳已经沉到海里了，暮色慢慢的笼罩过来，海风也强了，吹得我的头发都飞了起来。
我突然觉得我已经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祖父一向不让我在海边呆到这么晚的！
于是，我站起来：我该回去了。
他点点头，慢慢地退回海面上，朝我慈爱的笑，看着我！
我跳下岩石，踩着沙子往回走，一面又频频回头去看他，他仍在水中看着我。我朝他挥挥手，一溜烟的跑回木屋！
回到门前，再回头看，海面上一片灰暗，已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07
夜里我根本睡不着，想着那老人鱼，竟然让我见着了传说中的真的人鱼！我多希望祖父现在能在，让他也去见识见识！
到了天色微亮时我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下午才醒过来。
今天是祖父去镇上的第三天，明天一天，后天傍晚，他就能回来了。
我随便弄了点磨菇鱼汤填了肚子，关上木屋的门，带着小美往海边走去。
我又坐在了岩石上，我一边心不在焉的帮小美梳着头发，一边伸长了脖子往海里看，好奇心驱使我想再次见到那老人鱼。
等到我快要失望的时候，突然水面上一条绿色的大尾巴哗啦一声甩出海面。
他真的来了！
这回他没有哭，看到我很高兴的样子，高声唤我：小鱼！
在水面甩了几次大尾巴给我看。然后一跃跃上岩石边上坐着，大尾巴在水里轻轻摆动，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也很开心，没有了昨日的害怕，坐在离他很近的石头上。他那光滑的身上墨绿的细鳞片还带着海水，流湿了他坐的地方。
鱼爷爷，你们人鱼都是绿色的吗？他年纪看起与我爷爷一般，我想我应该唤他鱼爷爷！
他很开心回答我：不是，人鱼有好几种颜色的，也有像你那样白白的！
是吗？我很惊讶，举举手中的玩偶：也有像小美一样蓝色的吗？
有的！他说。但我女儿就像你一样白白的，也有金色的头发！说起他女儿，他神色似乎有点忧伤！
真的？那你女儿一定很美丽的，就像传说中的美人鱼一样！我说。
是的，她是我们族中最美丽的人鱼公主！小时候也和你现在一样可爱！老人鱼看着我说。
那我能见见她吗？
老人鱼突然又伤感了起来，看向远处，慢慢的说：你见不到了，她已经不在了！
我突然有点心痛这老人鱼，女儿不在了，他一定很难过！
我想如果我不在了，祖父一个人会伤心死的！
你父母外出什么地方了吗？老人鱼突然问我。
没有，我有点脸红，昨日不该说谎的：我祖父说，我出生不久，我父母出海打鱼，遇到风浪，就再也没有回来！我都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我悻悻的说。
可怜的孩子！老人鱼叹息，伸出绿色的长臂摸我的头。
他的手指又尖又瘦，指甲弯弯的又长又锋利！
但我不怕，知道他对我没有伤害的意思。
况且他没有伤害我的理由，我没听说过人鱼会吃人！
远处的海面上突然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老人鱼摸摸我的头，说：我的族人召唤我，我得回去了！
哦，你还有族人？我瞪大眼睛！
老人鱼笑笑，朝海面上发出一声细细的长啸。
不一会，碧蓝的大海面上突然就浮出来几十个人鱼来，果然如老人鱼说的，有黑色的，有绿色，有褐色的，也有蓝色的！
我看得目瞪口呆，那些人鱼远远的朝老人鱼行礼。看到我，也像我一样惊得掉了下巴的样子！
老人鱼滑下水面，朝我挥挥手：如果有事，你唱曲子，我就会来。
然后就带着族人隐入水中去了。
我坐在岩石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连小美的辫子也打乱了！
08
第二天我又去岩石上坐，但老人鱼没有来，他可能像祖父一样，有事要忙。所以我也没有唱曲子去召唤他。
这样又熬了一日，祖父居然在第五天的下午提前回来了，这让我高兴得不得了！
兴奋的扑到他身上，祖父也很开心，抱着我，从口袋里拿出些水果给我！
我很兴奋，一直想告诉他我看到了人鱼的事，但一下子又想到不知道老人鱼愿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的事，所以一时就又忍住了。
我得先问问老人鱼的意见才能介绍两位老人认识，我希望祖父也能与老人鱼认识，做朋友！
祖父看见我有点神色不定，关切的问我：这几天在家没事吧？
哦，没有，挺好的，我去采了磨菇，又和小美去了海边玩，但我没有去潜水。
我说，祖父我给你去冲茶去！
决定还是先不说人鱼的事。
好好好！祖父笑着说。
09
再见到老人鱼是三天后，我趁着祖父去给村里的人做木工时，一溜烟的跑去了海边，让海风把我的曲声带到海面上。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来了！
鱼爷爷你住在什么地方？怎么我唱曲子那小声你都知道？我不禁好奇。
因为我有千里耳！他笑。
真的？你们那么厉害？
我突然觉得很羡慕！
噢！我祖父回来了，但我没有跟他说认识你，我说。
你祖父一定是个好人！他肯定的说。
对对对！我祖父最疼我了！我猛点头。
见见也好，我也有些问题想请问他的！老人鱼沉思着说！
哦，我祖父知道的东西可多了，他还知道你们人鱼上岸是为了寻找亲人。
噢！他这也知道，老人鱼显得有点激动！尾巴在水里使劲甩了一下！
那当然。我有点为祖父自豪！
但你们真的能上岸吗？？我看看老人鱼墨绿的大尾巴。
能！他笑：我们离开水后尾巴就会自动化成双腿，回到水里又会自动变回尾巴，这是我们人鱼族的秘术！
秘术？我看看自己的双腿。你们有千里耳还有尾巴与腿之间变换的秘术？我垂涎三尺！
老人鱼笑：但这要看个人修为的，修得好的人鱼，双腿可以在陆地上自由行走，不会感觉到疼痛。修为不够的，每走一步都会如针扎刀刺，所以人鱼族一般都不会轻易上岸的！
哦，原来这样！我恍然大悟！
